林曦知时常会做一个梦。
她大抵回到了五六岁的光阴,无忧无虑。
杏黄袄子双螺髻,小团子生得娇糯可爱,又开朗明媚,自然特别招人稀罕,村头村尾的伯伯大娘们都关照她。
她从小无父无母,由哥哥林翊一人拉扯大,虽活泼爱闹却身子骨孱弱,缘是幼时吃苦落下了病根。梦里曦知仍是不愿喝药,偷偷溜出了家。
记忆时断时续,场景轮转,她似乎捡了一个少年回来,素白的袍子被血迹浸染,他还吊着一口气,倔强地抓着手里的剑。
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紧紧地蜷缩,目里流露的是破碎和不甘,他不相信任何人。
曦知努力回想他的样貌,每一次都是淡淡的一圈光影,独独对他的眼神记忆深刻。
披着高傲和嗜血的外表,灵魂却是脆弱又渴望被爱。
她决定照顾他,行善积德也好。
那段时间,曦知把他藏在后院,后来,少年的伤渐渐痊愈,她就偷偷带着他出去玩。
他呀,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无奈救命恩人太闹腾,并且恩人还摸到了他的死穴。
脸皮薄。
每每梦见,曦知都会忍不住笑。
她记得他不爱玩女孩子的挑花绳游戏,结果还是被她软磨硬泡地捉去。也记得他嘴里嚷着不和她上山,最后还是别扭地跟在她后面。
尤其是,若不小心撩拨了他,还可以欣赏到他无措结巴的时候,那时小曦知便以此为乐。
人说金屋藏娇,她也小小年纪就藏了个。
不晓得姓,不晓得名的小竹马。
“笃笃——”敲门声扰醒了她的梦。
紧接着,那洪亮的女声响起:“林小娘子在家否?”
访者便是村长媳妇,林曦知闻言立马将人迎了进来。
钟大娘面上笑得似朵花儿,眉梢嘴角都是浓浓的喜意,握着曦知的手道:“咱们村来贵人了!”
女孩不明其意,村里来了贵人与她何干。
莫不是那皇亲国戚落难,无路可走下榻于此,才引得钟大娘这般欢喜?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天下分崩,皇权旁落,四主公分地各占势力,名曰天下共主,皇不是皇,又何以贵人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