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之人已经感觉到朝堂上风向有所变化,时间约莫就是在沈家女眷被赦免死罪的那一天。

    “神隐”多年的太子忽然就为沈家出头,还请来了谢老太师去跟官家说项,听闻早朝才被气昏的官家午后又被气昏了一次。

    “没有吧,我怎么听说官家稍晚还同时招幸了新进宫的两个美人,这龙精虎猛的哪像昏了两次的样子。”

    “我也听说了,还听说皇后娘娘就在外头看着呢。”

    一阵唏嘘,官家是真的厌弃皇后呐。

    “咳咳。”两声咳嗽声从后背响起,碎嘴的几个令史头皮一紧,转身看见是他们吏部流内铨的两位判铨,顿时面如土色。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文书都核对好了?”左司郎中、判吏部流内铨事姜亨天生一张黑脸,板起脸来简直吓人。

    几个碎嘴令史顿时作鸟兽散。

    与他同差遣来判吏部流内铨事的柯昂等令史都跑光了,才对姜亨摇摇头:“嘉礼兄,你就是太心软了,那些小吏都敢议论帝王私帷,要我说就该重罚才是,让他们长点儿教训,别整日里学那长舌之妇,把咱们这公廨都搞得跟个勾栏瓦肆似的。”

    “我还心软?”姜亨表示反对,“那些人看到我就跑,回个话也磕磕巴巴,我这还叫心软?”

    柯昂笑了:“嘉礼兄,长得凶神恶煞不代表就是真的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

    姜亨对柯昂说自己的不置可否,不过很赞成他说的“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就比如太子是吗?许多人都看走眼了。”柯昂压低声音说道。

    姜亨眉头微皱:“千里贤弟,你怎么也学得在背后说人?”

    柯昂很无奈,姜亨人很仗义,就是太正直了些,正直得都刻板了。

    他们铨曹四选可是油水肥得很的衙门,要被他们磨勘的官员,无论是京官还是和路州上的,哪个不是好生孝敬着他们,差遣来铨曹四选的官员哪个不是家藏巨资,连胆子大的小吏都富得流油。

    偏就只有姜亨,正直过头了,拒绝一切冰敬碳敬,太格格不入了。

    不说别的,去年神卫军抄了沈家,抄得的财物各衙门都分了,他们铨曹四选当然也没落下,审官东院、审官西院、三班院都拿了,可他们吏部流内铨呢,就因为那天他病休只有姜亨在,这人居然给拒绝了,连带他的那一份一起。

    柯昂每每想到这事就胸闷——嘉礼兄你不要但是我要啊。

    有友如此,真是……太伤钱了。

    “嘉礼兄,有句话哪怕你不爱听兄弟也要说,”柯昂语重心长:“在官场中真不能一根肠子通到底,该变通的一定要变通,人还是要圆滑一点,像你这样的,很难升官。”

    姜亨道:“所以要像你这样,滑不溜手老油子?”

    柯昂抬头挺胸:“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姜亨:“那为什么我是六品,你是七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