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双先看到客厅里堆满的快递盒。
“我这段日子没事干,收拾了一下你俩的衣服和鞋,好些都旧了。”王灵芝放下两个孩子的运动包,“就给你们多买了一些,鞋啊裤子啊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一会儿拆开看看,你俩连鞋码都一样大,互相换着穿。”
“谢谢妈。”陈双说,嘴角再如何沉重,都要笑起来。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盒子,一双专业跑步鞋。
“这个是……”他看着鞋盒上的字,“淡蓝色的。”
淡蓝色,这三个字单单出现就足以让陈双喜悦,现在只是给他空了一块的心脏再捅一刀。
“这个颜色不适合我。”他把鞋盒给了弟弟,“适合四水。四水穿蓝色最好看了。”
陆水正在拆另外一个包裹,里面是几双柔软细腻的棉袜,最适合训练穿。哥哥递给他鞋盒,他却没有接,反而攥住了陈双的手腕。
陈双抬起头,不敢看他。妈妈不一定能看出自己的事情,可是四水一定可以。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当初被顾文宁甩掉,四水就是这样攥住自己的手,什么都没问,可是自己的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下来了。
这一次,陈双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拼命地忍住。
陆水只是看着他,单单几个注视就大概猜出了一切。从刚才,他就猜出来了。屈南没有送哥哥出来,哥哥在伤心。
和那一年,顾文宁不理他之后一模一样。
“哥……”陆水放下袜子,将人拽到自己怀里来,“不要他。”
陈双皱了皱眉,一个没绷住,眼眶开始泛酸。
而这一切,王灵芝好像并不知道。她沉浸在陪两个孩子过春节的喜悦当中,忙着置办年货。陈双不怪她,妈妈没有陪着自己长大,所以对自己情绪上的细微末节摸不透也是正常,相反,他庆幸自己没被妈妈看穿。
手机一直没有震,没有人找他。
家里被认真收拾过,到处充满过节的气氛,万事如意和年年有余的对联已经贴了起来,福字也买了不少,各样尺寸都有。
他帮着王灵芝给家里挂小串灯,又去摆放新买的绿萝和金桔盆栽,将床褥四件套全部换新,最后将鱼跃龙门的剪纸画贴在落地窗上。
“这个鱼跃龙门是我特意找人剪的。”王灵芝的额头全是汗珠,“希望来年你俩都有好成绩,听说啊,这个剪纸人特别灵,他剪过的窗花都应验了。”
“谢谢妈。”陈双用袖口给她擦擦汗,“来年我和四水一定能上比赛。”
“唉,也不求你俩拿名次,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王灵芝又对着窗花拜了拜,很虔诚,一张纯手工的红色剪纸凝聚了她的盼望,可是这盼望里又全是操心。
运动员家长心态,孩子出成绩固然高兴,又怕孩子太要成绩,伤了身体一辈子。特别是四水,那10米跳台可不是闹着玩,跳不好拍在水面上,和拍在水泥地上差不多。
陈双看着妈妈那么虔诚,自己也拜了拜,动作猛然停住,他愣了,想起了学校里的名人墙,想起了那张跳高大神们的合影。
曾经自己也那么虔诚地拜过,为了求屈南一个好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