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水只怕是饭馆里淘米洗菜的剩水,从天而降直浇到林婉婉身上,又恶臭又油腻,还有几片菜叶子挂在她的头发上,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林婉婉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将那泼水的人揪出来,定要一剑穿透他的心肺才好。
可她只要稍稍一动,叮叮当当的镣铐就发挥了作用,提醒她囚犯的身份,把她像个耍猴戏的马猴般钉死在原地。
不过区区数条街的路,长得就跟一辈子都走不完似的。
林婉婉知道,这是杨镇对她的惩罚,更是对她背后主子的警告和提醒。提醒五皇子不要把手伸到西州城来,不要妄图出卖西州勾结蛮子动摇边境。
她刚出牢门时的那股认为自己得以逃出生天,能再度翻身的傲气,在一声声辱骂,一次次羞辱中,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囚车出了城门,人群看着狱卒押送她走远,才议论着逐渐散去。
狱卒们连口水都不让她喝,任由她浑身肮脏发臭,就这样押着囚车朝京城的大路走去。但不知为什么,纵使上了大路,也行进得格外缓慢。仿佛他们不是在押送要犯上京,而是在郊游一般。
林婉婉还没有想出所以然,忽然囚车停止了前进。四周围是入山的小峡谷谷口,生着许多柏杨树。
领头的狱卒扯着嗓子大喊道:“兄弟们小心,有埋伏。”
虽说是入山的口子,但离开西州城也就二三十里,还算不上什么荒郊野外。大道宽阔,平日里也是常常有商队来往的。不过这会儿除了押送囚车的这行队伍,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林婉婉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周围的情势。可狱卒们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三两下打开囚车的锁,把她拖下来,丢到路中央。
“兄弟们,有人劫囚啦!”他的公鸡嗓在空旷的峡谷道中显得尤为夸张。手下们也纷纷附和似的,又是拔刀又是四散开做出防卫的样子。
林婉婉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狱卒头子朝一个手下使了眼色。那人便悄悄绕到林婉婉背后,一掌劈了下去。
林婉婉毫无防备,加上被拷牢了,什么都干不了。只感到颈后一痛,眼前便漆黑一片。
狱卒头子继续干吼道:“劫囚啦,劫囚啦。”
随后大手一挥,便领着手下们,丢下晕倒不醒的林婉婉,掉头回西州城去了。知州大人交代的这趟任务,简直就是轻松愉快到了极点。
林婉婉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北地的夜晚温差很大,但林婉婉身上居然不觉得寒冷。
她隐隐约约记得是被人打晕了,可眼下看来,倒似乎是有意放她走?
身上因为被泼了臭水而油腻黏糊的恶心感觉已经消失了,反而十分清爽。
林婉婉顿时全身汗毛倒竖!是谁碰了她的身子吗!
她这才发现确实有人替她清洗了身子,不仅如此,还披着一件暖和的貂皮衣。难怪幕天席地,都感受不到半点寒冷。
眼前堆着篝火,上面还烤着一只兔子,油光嫩滑,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那盆水只怕是饭馆里淘米洗菜的剩水,从天而降直浇到林婉婉身上,又恶臭又油腻,还有几片菜叶子挂在她的头发上,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