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看到从马车上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下来,身形颤巍巍的袁大夫人时,萧珍尖叫一声便奔了上去。
萧钰却是悲从心中来。
袁大夫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
去宝月庵之前,她人是中年,可因为长期养尊处优,保养得当,依旧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处处藏着风韵。
那时候腰也是直的,头发也是黑的,颐指气使的时候声音洪亮。
更不用说先是被程氏当成大夫人,大嫂尊重着,孀居多年从来没有下人敢给她气受,后来程氏死了,又手握管家大权,简直是风光无限。
不过好景不长,程氏生的小贱人居然从宝月庵自己跑回来了。不仅跑回来了,还说动老夫人,将自己赶到宝月庵。
说起来,仿佛是自己代替那小贱人在宝月庵待足了一整年……
庵里的日子,打骂她是不会打骂的,也就是让她用洗衣服做劳役来换饭吃,强迫她彻夜不眠的念经,或者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倒马桶,吃别人的剩菜剩饭……也就如此而已罢了。
此时此刻,终于重返萧家的袁大夫人,头发几乎全白了,腰杆因为在庵中长时间洗衣服而变得佝偻,似乎永远也伸不直。整个人似乎都缩水了一大截。
双手因为劳作,满是老茧,冻疮。指头关节肿得老高,夜里常常疼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最在意的却是自己原本雍容华贵的外貌,而今皱纹多到能夹死苍蝇。如今要说她和萧老夫人是姐妹,只怕外人也会相信。
袁大夫人看着两个女儿,觉得恍如隔世。
“钰……钰儿……珍……珍儿……”
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竟是……极为嘶哑难听。
萧珍甚至露出惊吓的表情。
袁大夫人不由得下意识的畏缩起身子。
“娘!你受苦了!”
萧钰一手拉起妹妹,一手搂住袁大夫人。
袁大夫人感到自己干涸的泪腺终于有什么滚动出来。
是啊,她在山上的时候,哪怕连哭都不敢。她若是哭出一声,那些杂役下人们能在她门外连讽带嘲骂上一晚!
萧钰感受到母亲在自己怀中,就像受惊的兔子般,心中早就软成一滩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