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西偏厅早已被腾空,地上铺了干净软席。放了很多筛子。

    今日有雨,院中侍女们也没旁的事好忙,都被辛茴招呼进了西偏厅,学着她的模样跟着做。

    淳于黛今日没去桂子溪,此刻也摆了半筐在廊下,择着花陪李凤鸣听雨。

    李凤鸣起了玩心,换了和大家一样的粗布束袖短衫,方便做事。

    她仔细盯着淳于黛的动作,有模有样地跟着学,口中还问个不停。

    “先洗过,又一瓣瓣擦干?不擦不行么?花酱若是干巴巴,那也没法吃啊。”

    淳于黛笑望她:“花瓣捣碎后自己会出汁的。”

    “那也出不了许多……哦,要加蜜和粗糖的。还另加水吗?”

    李凤鸣打小吃过的花酱不计其数,大致明白花酱是怎么酿的,但没亲手做过。

    她从前甚至没亲眼看过完整酿制过程。

    “加点井水。但不能多,每坛只需一小瓢水。”

    “非得井水?河水不行?泉水呢?”李凤鸣但凡对一件事上了心,就会有许多古怪问题。

    淳于黛耐心解释了几种水源酿花酱的不同。

    李凤鸣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末了还嗔笑抱怨:“没想到酿花酱还是门挺有学问的手艺。从前怎么没人教我?”

    淳于黛看看四下无人,才轻声笑回:“从前您学的都是‘大手艺’,谁敢教您这些。”

    “啧,那些所谓大手艺才没意思,”李凤鸣撇嘴,“我起早贪黑勤学十六载,最后呢?”

    那些“

    大手艺”,最后就让她熬过两年近乎幽闭的生涯,领着一纸和亲国书,离家去国。

    说起来,若无那纸和亲国书搭救,此刻她大概还被困在四方院墙里惶惶不可终日,等着不知哪天会来的一瓶鸩毒。

    “若早知会这样,我还不如从小就学酿花酱。”

    酿花酱虽是平淡无奇的小事,却是红尘烟火的真切滋味。

    又香又甜,让人觉得,活着真好。

    *****

    未时近尾,大雨已呈滂沱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