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是在红灯区找到他的。
那时候松尘刚结束了一天的生意,拖着疲惫的步伐准备往家走。整天下来他一个客都没接到,那些路过他的人不是醉得硬不起来就是根本不感兴趣,其中一个还在路过他时狠狠吐了口唾沫。
“滚开点!”那人冲他大吼,唾沫星子溅了一地,瞪人时的眼神之恶毒就仿佛松尘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肮脏玩意,光是不小心遇见都会叫人倒上半个月的血霉。
“抱歉。”松尘不慌不忙地扯出一个笑容,讨好地向后连退几步,后背压回粗糙的墙面,他猫起身子,像幽灵一样重新栖进阴暗潮湿的角落。他已经逐渐习惯于以卑微的姿态去讨好别人,哪怕本质来讲,他并没有错。
房东早在月初就落下了狠话,月底前如果再凑不够钱,就把他连同屋里积攒的那点破烂一同扔到大街上去。如果他不趁着月末的最后几天加紧再凑些钱,月底肯定是逃不过被扫地出门的命运了。
太冷了。
寒风自然是打透了那层薄衣,让松尘在冷风的蹂躏下抖得像棵被风摇散的枯树。最近气温骤降,白天晚上差了将近十度,美丽的外表此刻成了负债,刻意展示身材曲线的轻薄衣物在肆虐的寒风下彻底沦为了刑具。松尘打了个喷嚏,无比后悔今早站在镜子前做出的选择。
精心挑来的好衣服非但没给他带来半个客,反而害得他在夜幕降临前就失尽了风度,脸颊惨白,像入冬的飞雪。
风呼呼刮在脸上,是喇人的痛。omega本来体质就弱,现在更是不得不抱紧了双臂,像刺猬那样缩成了小团状,试图通过缩小占地面积来缓解低温造成的不适感。
赚钱概率有多小,患上感冒的几率就有多大。比起一连几天卧病在床,仅限今天的早早收市也未尝不可,谁会在这么冷的夜里出来买春呢?松尘最后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巷子,才终于拿定了主意准备往回走。
如果之后能洗一个热水澡就好了,他想,在加快步伐的同时任由思绪像热量一样在冷风中越飘越远,不过合租公寓八点一过就不再供应热水了,他严重怀疑以自己的速度是否能够赶上。
红灯区的街道今天异常的安静,酒吧的玻璃门前难得在入夜前就挂上了“打烊”的告牌,平日里熙攘热闹的酒吧后街如今只是一个处处漏风的破旧小巷,没有穿着妖冶的同行,也没有趴在垃圾桶边呼呼大睡的酒鬼。喧闹声仿佛是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此刻除了不时灌进领口的风声外,仿佛世界就只剩下松尘自己的呼吸声。
松尘拽拽领口,吐出一口暗淡的白雾。他在熟悉的黑暗中穿行,活像只静悄悄的老鼠。屋檐两侧,接触不良的霓虹灯依旧断断续续地闪着,墙面上贴得歪七扭八的广告纸被风掀开一角,发出些妖怪般凄惨的哀嚎,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着,松尘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小巷尽头的光线昏黄晦暗,对他来说却如同某种希望或救赎。
五步,四步,三步…就快到了,再忍忍。公寓温暖的床铺仿佛就在眼前,松尘屏住呼吸,抬起发僵的腿正准备往前一迈——
“逮着一个。”
一群穿着西装的alpha在离路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围住了他。
贫穷而治安混乱之地向来是滋生犯罪团体的温床,既然社会精英或普通上班族从不涉足这片区域,住在这里的大部分穷人又没有闲钱去支付除了日常吃住以外的其他开销,那么,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些家伙便只可能是一种人——黑手党。
松尘从自己的同行嘴边曾听过一些关于他们的传闻,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他们拦下他是要干什么,也不太想知道。脑子里的温暖洗澡水几乎要化为泡影,松尘柱在原地,舌头像麻花似的拧成了几段。
“还接客吗?”一个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的男人问。张狂的刺激性气味在冷风中扩开,火药般滋滋作响。
“啊…?”他顶着压力抬起头,支吾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憋出来半个音节。
“就是去伺候我们上头那位,这买卖不错吧?”金色头发的alpha似乎被他的惊恐逗笑了,很快又加了一句:“如果让他高兴了,没准你今天的收成比卖三个月屁股都多。”
松尘顿时警铃大作,像突然闻到了猫味儿的耗子那样抬腿想逃。黑手党…头目…这活儿他可干不来。
“别躲啊,小兔子——”可是那个站在他面前的alpha一把就揪住了他,领口的扣子开了,松尘的喉咙被人扼住,alpha掌心处积聚的热量比他全身所有的布料加起来还要再暖上一些。“客人就在眼前,还想溜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