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街外就是富人区干净气派的街道。
自港口一路延伸而来的灯火几乎将半片天空都映成了白昼,群星缀于天底,被喧宾夺主的人造光火隐没了颜色。棕榈树宽阔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如夜总会舞女撩动人心的碧绿下摆。
寒冷不曾夺走富人们的欢愉,穷苦者的哭声被挡在厚实的墙外,omega贵妇裸露在外的肩膀在暖气的爱抚下只会展现出最为可爱的嫩粉。
这是一个容不下痛苦的世界,对于无数像松尘这样在贫穷边缘苦苦挣扎的人来说,它的存在还比不上祷告者口中的地狱要更真实。
地砖冷硬粗砺,松沉每往前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湿冷的刀尖上。
黑暗在脚下延展,当暗巷歪斜的屋脊彻底遮住了不夜城的灯火,松尘终于回到了与光明相对的彼岸。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拥挤逼仄的房屋散漫地重叠在一起,仿若了无边际。栽培在街道两头的高大热带植物被更多伛偻而纤瘦的灌木替代,街道的板砖破破烂烂,垃圾与废水随意倾倒在路边,当松尘踏上最后一节堆积着厚重尘埃的楼梯时,他知道自己到家了。
钥匙转动锁孔,发出咔嗒的脆响,老旧木门拖拽着地板发出难听的噪音,却奇迹般驱散了omega在几小时中积攒的全部不安。
只不过,还是比他本来预计回家的时间晚了整整四个小时。
松尘走进门,拨下了电闸的开关。光线熹微,几只不要命的飞蛾围着客厅上方的灯泡打转。
“总算回来了。”
他熟练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瓶拧开,就着今早剩在杯里的凉水把几颗白色小片吞进嗓子。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照例是吃避孕药,即使今天并没有alpha射在里面。
在做完了必要步骤后,松尘走到浴缸边上拧开了水龙头。
水管安静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有了动静,带锈的液体哗哗冲进手心,omega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随着刺骨的水流一起被卷进了下水道。
“打扰你了,安娜。”他最终决定去敲邻居的门,“还有开水吗?”
木门敞开一角,一个疲惫的女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嘟囔着让他在外面先等一会儿。“壶里还剩下一点,”她说,“不过可能已经冷了。”
“没事,我不介意。”
松尘提着从女人那儿借来的半壶温水,趿着步子走回浴室,身上还套着雅各那件过分宽松的外套。
把温水全加进浴缸后水温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把手伸进去试了试,果真比体温低出太多。看来今天是注定与舒适无缘了,omega认命地叹了口气,咬咬牙,心一横,一屁股坐进水里。
毕竟还有那么多不堪的记忆等着被他洗去。
雅各那件带血的外套被他临时搭在浴室门上,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那些则在松尘倒垃圾时被一并处理掉了。需要操心的破事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因为它们惹上麻烦。
风从窗口吹进来,把百叶窗吹得吱呀作响。omega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试图分散寒意带来的沮丧心情。
眼睛扫过浴室中杂乱的陈列物,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件黑色外衣上时,松尘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动:他要把这件衣服裹在身上。
外套搭放的位置并不算远,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地部。松尘于是从冷水中起身,将外套拽进自己怀里。水珠挂在柔软的腹部,在omega动作时雨点似的下落,在被血液染得愈发浑浊的浴缸里播下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