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特漂浮在一个固定高度,为手术台上的鸟妖做最后的缝合,它和霍恩一致认为鸟妖的下肢结构太脆弱了,并进行了合理的改进。
在巫妖背后,它的现任主人正在收纳自己那份手术服。对霍恩而言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自从趁人之危诱骗前导师签下主仆契约后,年轻的生命学派法师就再也没为术后缝合一类零碎工作操过心。感谢清洁术带来的无菌环境,感谢艾尔特的如学徒般的辛勤劳动。
没有哪个法师会心甘情愿地为同僚包办采购材料抄写卷轴等费事费力费精的工作。但即使是那些相对正派的法师们的学徒,也不会拒绝为导师投身于这些杂事,这是知识的代价。如果有人不幸追随了艾尔特一样的坏东西,那他们还要为保存自己的生命付出更多努力。
对那些道德败坏的法师而言,学徒和奴隶的区别只有价格和饲养成本。
艾尔特也养过学徒,只养过一次,天赋和年龄尚可,凑合着用了一段时间,它还是认为构装体和召唤物更好用些。现在它正在为过去的奴役行为付出代价,为前学徒服务的时长已经超过了它使唤他人的,对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传奇法师而言,这真是种恐怖的耻辱。
关于耻辱和过去的思考只出现了一瞬,巫妖苍白的指骨牵引着手术针打上最后一个结,然后是收拾设备和材料。手术服是最后被脱下的,作为只剩骨头架子的不死生物,每次操作时都更换服装不过是种习惯,只是操作顺序略有改变:脱衣服,清洁,收纳进空间袋并取出常服。
霍恩早把自己收拾好了,正站在一旁观摩导师的收尾工作。
法师袍有很多样式,艾尔特生前就喜欢上下一体式的,内衬材料要好,这样就省去了穿内搭的麻烦。在转换后它把袍子上的恒温术换成了更实用的法术反射。袍子很长,袖子遮住手指,下摆能挡住飘在空中的双脚。霍恩曾经的品味近似老师,然后在野外生活中喜欢上了更干练的设计。遮不住施法动作,但利于行动。
鸟妖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她的下肢被替换成了青灰色的近似结构,新肢体和缝线都很符合主流审美,希望她会喜欢。
“那个哈比族会更合适些。”霍恩开口说道,人类温和平淡的声音经过重重魔法结构传入巫妖脑海。
前些日子有只哈比族侵入了他们的领地,这场手术本是为她准备的,那只雏鸟在此之前利用塔里的防御死角逃跑了。好在法师塔最近尤为招鸟,很快一只新的鸟妖填补上手术台的空缺。
以那只出笼小鸟的智慧,她会离这里远远的,免得再被邪恶法师抓回去。既然损失已被弥补,艾尔特也不想把精力花在这,反正她坏不了大事。
“她可真是个麻烦。”霍恩似乎在自言自语,或者在责备自己唯一的同伴:“你当然不会把这当回事,毕竟关于那个南方小岛的信息已经在上次法力暴动时被销毁了,所以你也不知道她会带着更多麻烦回来,用埋在塔周围的定位装置来穿过我们设置的混淆法术。”
“防御魔像也正好缺了两个,因为我们忙于处理上次元素实验的烂摊子。
他终于开始正式谴责自己的奴仆:“艾尔特,你该为自己的大意留下点教训了。”
艾尔特冷静地浮在空中,它可能有点太过行事散漫了,但这都是无意中诞生的不幸失误,签下了主奴契约的家伙怎会产生对主人不利的想法呢?当然它必须得吃些苦头作为犯错的代价。
法师之手抓住了巫妖的脊椎,一路拖进霍恩怀里。艾尔特疑惑地转头,空荡荡的双眼注视着霍恩,它不记得有什么要贴身释放的法术。
霍恩握住了巫妖的左手,“真漂亮。”他不由地感叹道。
他们曾一起解剖过无数生物,沙华鱼人的肌肉紧实而流畅,有着和精灵类似的爆发感;提夫林是天生的施法者,他们很好地融合了人类和恶魔的长处。相比之下人类自己便有点均衡和普通了,高度适中,强度不足,如果要在人类和精灵的尸体中选一个,大部分人都不会选人类。
但艾尔特的骨头很漂亮,巫妖总有保养骨头奇怪习惯,让它的骨架干净又光滑,摸起来像是白色的瓷器。但这些骨头并不沉重,比玉石、比活人的骨骼都要轻些。
艾尔特不解地动了动,大腿骨被伸进袍子的手抚摸着,但毫无感觉。不死生物是没有躯壳的感官可言的。有东西顶住了盆骨,是热的和硬的,它知道但不能感受。
这小子又发情了。艾尔特平静而麻木地想着,它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很多时候还要负责处理被搞得一塌糊涂的标本。当那个土元素魔像惨遭毒手时,它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就算法师的性癖是自由的,这还是太过变态了。是所库斯贝诺知道了会派魔鬼上来欢迎新成员的程度。
没关系,它有穿刺豁免,艾尔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