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离原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方才母亲不是特意差屋里的嬷嬷来带了话,说是体恤儿媳昨日疲累,让儿媳今晨多睡会儿。还是说……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何华嗤笑一声,“我自然是体恤我家之哥儿的媳妇的。只是这大户人家就该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我让你多睡会儿那是我身为长辈的客气。可是眼下我同诸位太太都喝了一轮茶你才起,这可就是你这个小辈的不明白事理了!”

    顾离原算是明白了。她这母亲今日不过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给她一个下马威。进门第一天挫挫新妇的锐气,探探虚实,顺便也涨涨自己在外人前的威风。

    好歹顾离原是被家中嫡母教育过的,说话做事,她都知道轻重,所以此刻也毕恭毕敬地不与她再争执,“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希望母亲能够给儿媳一个改错的机会。”

    “你知错便好。”何华神气地斜了她一眼后,接着对众位太太道,“看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太太想必也累了。也实在是我考虑不周,为了等我这不懂规矩的儿媳妇,都忘了让下人准备吃食。若是有招待不周地方,还希望各位太太多多担待。日后得了闲,我再请各位太太好好吃喝!”

    众人也是识眼色的,如今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了,她们哪还有再呆下去的道理。相互行礼作揖,便都离开了。

    待前厅人都散去,何华瞬间变了脸,不耐烦地问道,“之哥儿呢?怎么这新婚第一日便不见了踪影?”

    “他……他昨晚吃酒吃醉了,这会儿睡得沉。儿媳不忍心叫醒他,便让他再睡着。”顾离原多少知道些严则之与他这嫡母的关系,若是被她知道严则之昨晚夜不归宿,还不知道会怎么做文章。

    何华狐疑地看着她,不太相信,“是吗?我已命人煮好了醒酒茶,呆会儿我亲自给他送去。”

    “母亲,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母亲了,儿媳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就好。”顾离原制止道。

    何华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她,板眼教训道,“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今连我自己儿子的面都见不得了?我家之哥儿娶你回来是让你为严家开枝散叶的,不是让你来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

    顾离原被她的话术堵的无言以对。总归和她非亲非故,若不是因为严则之,她与面前的人不过陌生人而已,终究放不开性子说话。

    只是严则之这个男人,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偏要让她来收拾。这会儿可好,若是何华去了见他不在,她岂不是又被她抓住了把柄。到那时,还不知要用什么规矩教条来训斥她。

    “怵在那里,可是要我这个老婆子来扶你?”何华走了几步,见顾离原站在原地没动,没好气道。

    “不是,就来了。”顾离原大步跟上,何华嫌弃地瞪她一眼,吩咐道,“呆会儿你去佛堂,将《大藏经》抄十遍,就当是让自己静静心。记住了,不抄完不许休息!”

    顾离原这会儿的心思倒也真不在这儿,闻言也只是轻声应下。

    何华见自己方才在外人面前的威严立住了。此刻四下无人,顾离原对她也言听计从,不敢悖逆于她,心里那点虚荣也算得到了满足,便也没有多难为她。

    还未进门,顾离原便闻得院子里一股子酒气。盘算着,应该是严则之回来了,她一路上悬起的心也放下大半。

    “母亲你看,阿则当真是喝多了。这已经整整一夜了,酒气却是还不见消散。母亲还是将醒酒茶给儿媳吧,儿媳一定好好看着他喝下,断不会让母亲白费苦心的。”

    何华蹙眉用帕子将萦绕在鼻尖的酒味扫开,吩咐下人把醒酒茶交给顾离原,便等不及地离开了。

    顾离原待人走后,才用帕子将口鼻掩住。她最是闻不得这种酒气,方才是怕何华瞧出端倪,才强撑着忍下来了。

    “青梅,让石头把这碗醒酒茶端进去给他喝。”顾离原捂着口鼻,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石头,有些生气。

    说什么出去有事,根本就是躲着她出去喝酒了。果真男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

    偏生她被他前几日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觉得她是个可靠的男子,却没想到跟外头那些浪子一般,喜欢花天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