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玄,浅寒未却。
冬气藏裹了肃杀之意,连南下的官道也未曾幸免。
官道萧索,唯偶有几行车马无精打采地赶路。
马疾风骤,吹开了一骑马而行之人的浅釉色风帽,露出了一张娇俏精致的玉色。
正是玉浅肆,一身千绿飞鸟绣线圆领袍,厚重的风帽与绒领将她精巧的面容镶嵌其中,衣色虽素却雅,别有一番不扬自俏的俊美。
伯懿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摇了摇头,一夹马腹策马与她并肩。
“今晨离开时,客栈的马夫还问起我,为何我这个堂妹大冷天不坐马车非要骑马,是不是与家人不和?”
迎面的风吹得她鼻尖透出了粉色,她皱了皱鼻子,干脆一把扯掉了风帽,哼道:“多管闲事。”
“阿如,这都五日了。恐怕你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敢给圣人使脸色,还让他无可奈何之人。”
五日之前,他们二人带着乔装过的圣人,并几个面生的无涯卫,打着表兄妹三人回乡探亲的名号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自那日玉宸殿外王嵩晕倒之后,玉浅肆便对这位皇帝没什么好脸色,这一路以来,更是不顾风寒天冷,不坐马车非要骑马而行。
若非大盛时兴女子骑射,恐怕也难以搪塞过去。
玉浅肆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若是怕冷便去乘马车,管我做什么?”
见他挑眉望过来,又觉得自己话重了些,想来伯懿也是为了马车中圣人的安全考虑。
又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我们真的一路窝在马车里不出来,反而惹人怀疑。”
大盛高门女子跋涉途中偶尔骑马而行散心之为罢了,算不得什么异常,如此这般跳脱,毫不谨慎的的一行人,才不会让人疑心他们的身份。
何况,她特意带了几套老药炉并各种汤药,出发前也将马车内一应陈设用药蒸之法熏了许久,如今她们走到哪里都是一股药味。
对外的说法,也是她这位二堂弟身子不好,常年病弱,这才托了族中的关系入京寻医治病。
如此一来,她不愿乘马车闻着药味熏人也能说得通。
身后传来呼喊声:“兄长!”
玉浅肆眼含揶揄,斜睨了他一眼:“喊你呢,‘兄长’。”
如今三人之间,他是来自族中嫡长房的长子,江既清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而玉浅肆则是二房的嫡长女。
如此算来,他们二人是都该称自己一声“兄长”。
可“兄长”二字,每每从江既清口中喊出来,总让他有些恍神,饶是已经被这么喊了四五日,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