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时已是亥时,月影见到高崇文立刻起身行礼。
“是前俩日让你调查的那个医士有结果了吗?”高崇文立刻意识到月影来意。
月影答道,“是,此医官便是罂粟案中逃跑的宋医官。”
此言一出,高崇文惊骇不已,他压低声音问道“确定?”
月影点点头,肯定地说道:“确定,昨日我趁其出门潜入厢房发现一些易容才会用的的工具,便寻人滋事给了他眼睛一拳,夜间他给眼睛上药我于窗间缝隙窥见他的真容,确与画像有八九分相像,此时我还不敢确定,直到我在他房中找到一块月朝医官所配的玉佩,我敢断定此人定是那逃跑的宋医官。”
高崇文此刻满腔怨恨,若不是为了抓这个医官,母亲也不会被人杀害,他极力按压下心中要杀他的冲动,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此时这个宋医官还有用,不能杀他。
月影见高崇文不语,问道“他这么多年竟仍被困在城中,竟还没被发现,足以说明此人心思缜密,要不要杀了他以绝后患,为大娘子报仇?”
高崇文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他反驳道,“不可冲动,茯苓看过他给姑姑配的药,其中有一味药材辨认不出,姑姑还需要他的药,这个人还不能杀,姑且留他苟活到扬州,后面我的事自会安排。”
月影走后高崇文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漫步于空无一人的庭院,碰到了坐着饮茶的戎月,今日夜空静寂,无风的日子不似前些日刮骨的冷,星辰低的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及,他在戎月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戎月开口问“指挥使现下如何?”
“父亲这俩日几乎闭门不出,”高崇文淡淡答道。他并不吃惊戎月在此处,因为每每大战之前他都会来找他辞行,想必他已经等了自己很久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辽国为何会扣押使臣?”高崇文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缘由,却还是想验证一下他的猜测。
“你觉得辽国会扣押使臣吗?不过是借口罢了,使臣死了,不是死在辽国牢中,而是死在东京城外,昨日被城外守军发现,不及呈报官家尸首便不见了,几个士兵一盘问就知道是张纪干的,他办这事竟然毫不遮掩,不过稍想便知大抵是官家授意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坦然。可指挥使执意要面见官家,官家直言不讳是不是辽国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乘辽国没有防备将其一举拿下。”戎月感慨道,“陈国公主一定没有想到,她死后没多久汉辽人民又要陷入战火之中了。”
高崇文不禁冷笑,“那父亲何故伤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位居人下,就要处处受限,既然早就放弃挣扎,何必进谏直言,自取其辱。”
在这个人人为己的世上,高瞻是既要又要,既想避其锋芒以保全家性命,又想保家护国为和平而争,这样的人便注定会活得痛苦、无奈。
戎月没有接话,沉默良久,时间仿佛静止于此刻,仿佛他们都在等对方开口。
终于戎月打破平静,“后日便要开拔,可能就要二试过后方能回朝,你殿试虽过,但针对官家子弟的二试亦十分重要,收收心多看点书,等你好消息,还有就是别惹指挥使,我不在被打了可没人救你。”
高崇文站起身叹了口气,说道“二试的结果由官家裁定,官家忌惮父亲,定也是不愿我离朝堂太近,怎会有好消息。”
“若你真这么想就不会参加科举,早在家中等着荫封了,”戎月拍了拍高崇文的肩,笑道“事在人为。”
高崇文欲言又止,但话到此处,不得不告别了,戎月站起来拱手道“先走了,照顾好指挥使。”
“戎月”,高崇文犹豫再三,叫住已经转身离开的他,“此战不同以往,不是镇压那些不堪的起义军,且春分你还要参加武举殿试,你把茯苓带着吧,茯苓医术定然是比军医好些的。”
戎月笑了笑,“我可是戎月,怎会受伤。”
高崇文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你是武状元,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要亲自去打仗?”
戎月在军中不断立功,但为避嫌,高指挥使假意与之不和,并未为其讨个官职,不过军中人人都很尊敬他,私下传戎月会是开国第一个武状元,高崇文总是拿这个调侃他,戎月也习以为常,他说道“一来军中均是男子,茯苓去实在不便,二来茯苓那个丫头最是胆小,吓哭了还要哄,还是留在府中吧,再说你父亲要是打了你,我把茯苓带着可就没人医治你了,到时候我侥幸活着,你却被打死了,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戎月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就没那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