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既要建交,我朝当然可以提出北汉将羌籍与遗民一视同仁的主张,至少应当裁撤无眉仓,不过这不能彻底解救遗民于水火。”瀛姝一针见血指出:“侥幸南迁至大豫的遗民,的确依然难逃沦为奴役的命运,大豫虽无无眉仓,可被权贵虐打致死的奴婢不在少数,夷部对遗民的轻贱是根深蒂固的,我们更不能奢望他们牺牲本族臣民的利益,先顾遗民安居乐业。”
神元殿君长长叹了声
气。
因为拳打刘康安并导致他获罪而意气风发的三皇子,此时也没了一丝好心情。
“三殿下今日,到底是救了一个遗民免遭酷刑。”瀛姝说。
“我们现在也只能够救得一个算一个,多救一些算一些。”三皇子依然沮丧。
神元殿君于是喝了一大口苦茶汤,这回还自己给自己盛满了。
明日就要离开郿城,继续向长安行进,这日傍晚,梁会提着个布兜,在邸院里转悠了好一阵,终于等到神元殿君也来邸院散步,他上前就把布兜递给了殿君,直楞楞解释道:“卑职听三殿下说,殿君爱喝野茶,这些是卑职沿途采摘的,趁着这两日休整,晒干了,仅只是晒干而已,煮成茶汤后还是原汁原味,殿君留着慢慢喝。”
殿君:……
凌尚宫在殿君身边,把梁会的言行看在眼里,私下里当成趣事告诉了瀛姝:“殿君万万没想到梁副令竟然会将她的这点喜好记心上,还真是抽空采了不少野茶呢,又想到晒干后才利于存放,不仅自己守着晒干了,还用油纸包分开来装存,就更不易受潮变味了。
殿君看着那袋子野茶直发愣,女公子,我这回应该不是多想了。”
“快说你是啥想法?”瀛姝登即来了兴致。
“过去三殿下和二殿下差不多,赶着献殷勤,其实都怀着别的居心,只现在,三殿下倒是对殿君真心礼敬了,只不过反而倒没了过去那般殷勤,我也听
说过一些,三殿下真正心悦的人是于家小娘子,虽然,于小娘子日后多半也只能居姬媵之位,可我是有私心的,总盼着殿君能嫁个对她一心一意的良人。
这段时间我一直细细观察,殿君对三殿下应是无意的,只眼下殿君和三殿下注定要同舟共济,当然不能刻意疏远。
梁副令过去并没有机会接近殿君,只这会出使的途中,却处处留心,前些时候殿君晕船,梁副令就总向泗水打听殿君的症状有无缓和,后来转行了陆路,殿君坚持要骑马,他总是远远跟着,如果这还是他的职责所在,亲手采摘野茶,晒干装盛好,这可不是使团副令的职责了。
且我看殿君的情态,对梁副令也不同寻常呢,女公子,我只知道梁副令是上蔡侯嫡出的小公子,未曾婚配,他也已经二十好几了,为何还未婚配?”
梁会这个人没什么毛病,前生的时候是娶了妻,生了子的,瀛姝横竖是没听说他有什么劣迹,她还跟梁会的妻子打过交道,虽然也只是泛泛之交。
“凌尚宫是想当月老牵红线了?”瀛姝问。
“我哪有那资格,只是怜惜殿君上头没有高堂父母,陛下又忙于政事,连几位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都没定下呢,一时半会儿恐也顾不上考虑殿君的姻缘,只殿君毕竟已经过了双十年华,且对梁副令分明还有好感,只怕殿君自己不肯求陛下作主姻缘,耽搁着,
又再错失良缘。”
“梁副令是武官,多在军营,前些年还时常出征,才至于耽搁了姻缘,不过据我所知,他是上蔡侯的老来子,上蔡侯对他极为器重,去年梁副令就调职禁卫了,论来,上蔡侯也该考虑他的婚姻大事,至于为何还没消息,这我可就不知晓了,不过我可以托五殿下打听打听。”
“那就太好了,五殿下现是使团令,是梁副令的上司,上司关心下属的姻缘并不奇罕,我不会看走眼的,梁副令分明是心悦殿君,真心诚意的,就殿君这边,我却拿不准对梁副令的是单纯的好感,还是动了儿女情思,殿君将女公子视为知己,或许更愿意跟女公子讲心里话。”
于是这天,瀛姝便挤进了殿君乘坐的车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