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法迎面劈来,犹带破空之声。我在相府从未被行过家法,却也知道父母子女当面训诫,皆有规矩。绝不是这样蛮横无理。一时被怔在原地。
“住手!”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吴姨娘。
幸亏这一声断喝,老夫人略微迟疑,盛青山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挡住了那皮开肉绽的一杖。在他身后,迅速浸出了血印。
我心情复杂,并不想要他替我抵挡。
老夫人怔了一怔,却也来不及询问,皱眉看向门口。
吴姨娘笑着踱进来,即便刻意打扮过,依然难以遮掩形容憔悴。在她身后,跟着盛青月和盛青萸,皆是一脸关切。
我先前隐约听到了盛青月和盛青萸的声音,但未见她们进门。想必是老夫人故意叫人拦住了。想必她们去为我搬来吴姨娘做救兵。
“想着今日天气好,来姐姐这里坐坐。没想到遇见这样一出。”吴姨娘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表情自然,全然无视老夫人手中的家法以及盛青山背后的血印。
她在人前,尤其是在老夫人面前,总是谦和有礼,少言少语的。
今日这般出现,已然让老夫人面色难看,装都不愿意装了。
老夫人冷冷扫过众人一眼,复又端起一家之长的架子,“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事情的。”吴姨娘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听说老夫人将账目交给了蓝姨娘,若只是看一看账目,学一学这府中的事情,倒也没什么。文君要忙着照顾青山,许多事情照应不开,多个帮手也不是坏事。但却不知蓝姨娘做主扣了府中姨娘、小姐们的房中开支,老夫人知不知道?究竟是蓝姨娘的意思,还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从盛怒中缓缓冷静下来,似乎才想起那日拿来要挟我的事,“定是凤秋搞错了。”
“所以呀,幸亏我特意来问问,想咱们府中几十年只涨不减,即便最难熬的时候,文君拿出嫁妆来贴补,也没有减过。如今大将军更风光了,怎会好好的要大家消减。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过不下去了。”吴姨娘笑出声来,却让这房中的气氛更加暗流涌动,“不过说也奇怪,蓝姨娘何时能决策府里的开支了?我以为她只是看看,莫不是老夫人想要将钥匙给她?”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我先前解下的钥匙上,几乎要坐实这个猜测。
老夫人皱眉,她在府中如何拿捏儿媳,是家务事。移交中馈这样的事,传到旁人耳中却是大事,难免叫人猜测。无论是盛青山宠妾灭妻,还是蓝凤秋的出身当不起这个主母,哪一条都会有损颜面,甚至惹出祸来。
“是她问过我,我也没有细听,才传错了话。”夫人也将目光落在那串钥匙上,“过几天是好日子,这是拿钥匙去取一些东西出来。”
“原来如此,老夫人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吴姨娘掩口而笑,掩盖小心翼翼的喘息,“过几天就该是青萸的笄礼了,若是换了别人当家,我还真不放心。”
“多余担心。”老夫人黑着脸,悄然将手中的家法放下。
众人粉饰太平,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让婢女们上了茶。
直到门口的女婢进来传话:“相府的马车来了,说是夫人的嫂嫂来探望。”
我心中的大石落下,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众人皆是一愣。想到昨晚的事情,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这消息传的未必也太快了。两府之间,想要瞒些什么容易。若是风传,总要有个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