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若水提出疑问,皇帝脸上紧绷的表情慢慢舒缓开来,刚才凝聚起来的严肃气氛,像是冰雪消融了一般。

    皇帝常年跟心肠九曲十八弯的朝臣宫人打交道,那都是些不绕圈子就不会说话的人,于是欣慰的夸了张若水一句,“你还真是直性子,不过我很喜欢你的性格。那我就直说了。听说你不仅打败了秋瞳大巫,而且还封印了血魔,我需要延迟寿命,我想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

    张若水听到这话感到有些意外,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想要长生不老,寻求仙丹灵药的皇帝,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但是真正成功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因为皇帝的气运能够碾压玄修的同时,也注定了他不能通过玄修的手段来改变自身的命运。

    皇帝看到张若水目光中带着无能为力的拒绝,已经明白张若水接下来打算要说什么了,抬手打断她要说的话,“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皇室每年拨出巨额花销养着供奉局的人,也没什么大用。你我好歹是血缘至亲,我还不如花钱供养你。至于给我寻找延年益寿的法子,我也不强求,只要你能帮我多留意一下就可以了,就当帮帮你在俗世中的亲人吧。”

    说到最后,皇帝又放软了语气,他也调查过张若水的事迹,知道她不是冷心肠的人,对这样的人最好还是要用情感来打动,就算他们兄妹之间,目前并没有深刻的感情,皇帝也坚信,只要他坚持付出,高官厚禄再加上亲人的关怀,张若水一定会有所触动。

    听到皇帝近乎哀求的话语,还有那一副病弱的随时都要倒下的身体,张若水果然有些心软了,并没有一口回绝。

    然后,皇帝又开始跟张若水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从小就被刘皇后从他们的母亲身边抱走,抱走之后却又不愿意好好的教养他,只是把他当成争宠的工具,小时候因为背不出书,连续一天一口饭都吃不上。尤其是他们的母亲死后,皇帝在宫里的遭遇更加糟糕,简直跟街上的小乞丐差不多,有时候饿极了,就去偷宫人的东西吃。

    张若水想到自己小时候虽然没有父母,却无忧无虑的生活,果然对皇帝产生了一丝同情,马上想到皇帝的身份,同情一下子又减少了几分。

    皇帝看到张若水的表情,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病气又多浮现了几分,“原本我身体还不错的,否则刘皇后也不会收养我,可是小时候饿的太多了,饿坏了底子,现在怎么都不补回来了。我那时候饿晕了头,去偷秦统领的食物,被他抓住了,可他不仅不像其他人那样奚落我,第二天还偷偷带烧鸡给他吃。”说完他笑了笑。

    接着对张若水说,“那时候我就发誓要报答他的,可是你看看我这身体,最多能拖五六年就要彻底垮了,我死之后,秦统领还不得被那些财狼虎豹生吞活剥。我本来说想要用我们两的精血孕育一个继承人,让他可以挟持幼主自保。可惜,这种事情果然是天地不容,所以我也不怪你,只希望我能尽量多活几年,或者我死了以后,你能帮一帮秦统领。”

    皇帝主动挑明张若水用天雷杀死了宋素娘孕育的孩子,是想要勾起张若水心中的愧疚,却没想到张若水的关注重点却在别的地方,“就算是小时候经常饿肚子,补了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这么虚弱啊。”

    “本来不愿意告诉你,害怕吓着你的。在废太子造反的时候,我给先皇挡了一刀。”皇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似乎不愿意回忆过往。

    因为他买通太子的宫人,假装受到了无形的压制,让太子日复一日的感受到先皇的猜忌和压迫。让秦兆辉假装投靠太子鼓动他造反,又让秦兆辉向先皇告密,最后还在护驾的过程中手刃了太子。

    那是他站上政治舞台的第一场战役,由于实在是太过精彩,令他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不过那些细节就不适合告诉张若水了,皇帝用春秋笔法隐去了没有说。

    张若水在听完皇帝的故事之后,对他的排斥小了很多,口头上虽然没有答应什么,心里其实已经动摇,想着要不要问一下花神姐姐,有没有让皇帝增加寿命的办法,也不是让他长命百岁,再多活个十年二十年应该不算是太难吧。毕竟他现在才二十八岁,经过了那么多的艰苦磨难才得到皇帝的位置,还没有享受几年就要死了,感觉真有点不划算。

    在同情皇帝的同时,张若水再一次默默的感激了她的师父,给了她一个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童年。

    在皇帝的眼睛里,张若水几乎就是一张白纸,看到他显然已经被自己打动了,却没有再卖惨,免得过犹不及。

    他假装体力不支对张若水说,“我的提议你在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皇帝虽然还是让张若水好好考虑,但是他让高亮直接送张若水去了先秦王的府邸。

    顾长风和金娘早就被人带到了这里来等待,皇帝既然提议要把这座府邸赐给张若水,自然早就派了人来打扫,这时候刚开春,没有什么过人的景色,可是那些层层叠叠雕龙画凤的房屋殿宇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风景。

    以顾长风的地位,他应该有机会出入王府的,可惜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整个京城就没有有主的王府了。在那之前,顾长风的修为又还不足以受到王府的正经款待,在王府的正殿喝茶还是第一次。

    至于金娘,以前就是一只野狐狸,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京城,之前在园林式的寿安宫里,就足够她惊叹了,今天进了这座王府反而谈定了许多,反正都是她本人高攀不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