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司人殿、司事殿乃盘龙城二魁首,那么紧随其后的便是尧知风掌下的回春殿。
炼器一事归司事殿掌管,炼丹一事则由回春殿包揽。除了平日给城内众人的奖赏日例,尚有司人司事二殿的罚药和烈毒。至于所需阵法则由龙且吟一人刻制,一日便能顶一年份的用处,回春殿的炼丹疯子看了都要摇头。
回春殿下设数个庭院楼阁,如聚火阁为炼丹丹房,伺草庭占大片山头伺候药草,凝心楼是问诊求方去处,小息院则是伤患暂歇之处。
回春殿的管事是医官尧知风,尧知雨也是医官,尧知风不在才是回春殿管事的。而尧知风又是个醉心药草医书的,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尧知雨因此乐得清闲,有事没事出城就往东边去,朝玉女仙山山头撞去。
本来庞玲珑是有自己住处,但不忍丢下两位友人,跟着搬来了小息楼。风木兮则因尧知风的吩咐被尧知雨也安置在小息楼,离回春殿主殿最近,说是方便尧知风医治暗伤。
待尧知雨前去给秋不涸上药,尧知风动身回到回春殿主殿。不远尧知风就看见一人站在殿门前,还不时从半开的殿门朝里望。应当是看见其间没有人在,这才犹豫踌躇,不敢抬手推敲。
一身枣红长衫,青丝高束,身形看着又格外瘦削,比之柳云清还要柔弱。尧知风一眼看出这人是谁,便直接扬声招呼。
“进去便是。我这回春殿没什么秘辛可探,丹药也都规矩放在柜中,不碍事。”
殿前人浑身一颤,回头望向尧知风时,眼中还有几分惊恐未收起,瞧着像只受惊的兔子。尧知风心觉有趣,上前扬手运气将殿门推开。
风木兮也确实不再拘泥礼数,因风来而微微眯起眼睛,道:“若是人人皆能随意出入,怕是要搅扰前辈清净。”
也有道理,尧知风笑答:“既然是我让你来此处等待,便不是随意出入。进来吧。”
回春殿虽大,但其主殿却朴素平常,外面看着气势不输司人殿、司事殿主殿,内里却亲人得很。
屏风后一张矮长木桌,上面整齐摆着几摞医书、药方或是别的什么。桌下则有些狼藉:这一捆送仙虫草裹在纸布里,那一盘细沙蛾粉靠在桌脚;几瓶暖白玉壶有立着的也有倒下的,两三个乌金小瓮半开盖子,里面隐约能看见甚么圆鼓鼓的东西。
风木兮跟在尧知风身后入殿,此番景象叫他一时不知是迈脚好还是不迈的好。幸好走在前面的尧知风及时想起什么,一边念叨一边挥袖拾掇起一地凌乱。
“哎呀,忘了。小染取龙鲤麟去了,明日才回来。”
尧知风好好收拾了一番,殿中这才像些样子。风木兮见尧知风端着几个碗盘,小心翼翼摆进柜中,活像凡人间的店家小二。
几步走得近了,就见一条长廊,里头几扇木门,透出草药苦味,亦有灵火灼热。风木兮心中好奇,忍不住多走几步探头偷瞧,背后就响起男人清朗的嗓音。
“里面是丹房和炼丹房,还有些仓储,都是药材。想进去看看?”
风木兮确实想进去看看,转念一想其中草药的苦涩味道,还有那些脆弱的丹炉,摇头退身。
“家中有人是丹修,感觉熟悉而已。”
“哦?既然有家人,为何遭人追杀却无人来寻?”
尧知风低头归拢药柜中的药材,装作无意抛出此问。本以为妖修会百般警惕,没想着却听见少年模样的修士语气颇为委屈。
“我有脱逃的法子,所以不怕。若不是前辈那一针将我毒晕,我早就跑了。”
尧知风一愣,心觉这口吻怎地有点熟悉。抬头去看,那张稚嫩面庞并无波澜,跟平日的龙且吟有得一比。要说嗓音也不跟谁人像,冷冷冽冽似山中清泉,说的话却透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