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扬州城。
一辆马车碌碌而来,碾过一路的落花。车帘子被人挑起,里头探出一张略显英气的少女面孔。她左右望了一望,将目光落在正坐在车辕的男子身上,不悦道:“顾景易,你是不是赶错路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进城?”
“没赶错,就这个方向。再说我们也不进城。陶陶不是在信里说了,在城外驿站等我们?”顾景易说着便拿起马鞭抽了抽赶车的马匹,好令车行得快些。
“城外驿站好歹也离扬州城不远,这四面都是林木,全没有要进城的样子。”江菱说着竖起眉毛,不客气道:“今日是陶陶大喜的日子,若是你害我没赶上,我可饶不了你!”
“这不是这几日一直下雨嘛,走水路耽搁了几天,不然早该到了!不过你放心,陶陶大喜的日子,肯定耽搁不了!”顾景易正拍着胸脯保证着,策马拐过一道弯处,眼前豁然开朗,一抬目便望见驿站前正垫着足尖左右张望的少女。
他眼前一亮,立时高声道:“小女官!”
江菱也是眸光一亮,自马车里探出身来与沈陶陶招手道:“陶陶!”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拿扇子打了一下顾景易:“陶陶都来扬州两年了,还改不过口?”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顾景易笑着勒住了马,与江菱一道跳下车来,疾步迎了上去。
两年未见,沈陶陶略微丰润了一些,愈发显得一张小脸莹白,羊脂玉似的吹弹可破。
正是仲春时节,她身上套着浅绯色的单薄春衫,手里挎着一竹篮的桃花,也笑着冲两人招呼道:“江菱!顾景易!”
三人也是许久没见了,乍一碰了面,自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与沈陶陶说了这些时日里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就在江菱还想开口问问沈陶陶的近况的时候,顾景易倏然想起了什么,倏然不好意思起来:“陶陶,两年前那事赖我。若是我是没被人引了开去,也就没后头那些事,你也不会辞官离京。”
沈陶陶愣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反倒笑了起来:“那事啊,本来就怪不得你。你是左翎卫统领,宫中走水哪有不去救火的道理。再说了,那时候李贵妃已打定了要灭口的心思,就算你护住我一回,只要我还在宫中,她迟早也是要对我下手的。”
她说着抬步上了马车,又伸手招呼两人上来:“都上来吧,去我家坐坐。”
江菱上了马车与她坐在一处,好奇道:“你家?”
“是啊。”沈陶陶伸手指了个方向,轻声笑道:“来扬州两年了,我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头。”
顾景易一听,也来了兴致:“你自己买宅子了?大不大?宽敞不宽敞?”
“刚来扬州的时候,我托人买了一块地皮,请人自己建的,还算宽敞。”沈陶陶面对两人惊讶的神色,便又笑着补充道:“因着是在城外临山的地方,地皮倒是不贵,人工也还尚可,全部建好了也就百来两银子。”
她说着,略一抬头便弯眉笑道:“到了。”
江菱与顾景易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座临水靠山的宅子。宅子建得不大,也就一进一出,装饰的倒也不算豪华,只是寻常的白墙青瓦。墙角搭了花架子,重瓣蔷薇便攀上墙来,于略显单调的白墙上铺开春色旖旎。
院子里新栽的桃树尚未开花,枝叶却抽条长着,与一旁荷塘里的莲叶接成一片赏心悦目的青碧色。
沈陶陶寻出一枚小铜钥匙,打开了院门。
里头率先冲出一条黄色的影子,却是一只黄毛狗儿,对着沈陶陶又是摇头又是摆尾。而院里的小石凳上团着猫兄。
这两年未见,猫兄已胖了足足一圈,见到来人也就‘喵’地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便又趴下了身子,懒懒地不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