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贤径直走向那人,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气息还未喘匀,怒视着岳贤,却并不答话。
岳贤微微一笑,对小桐道:“押到我房间,我问他几句话。”
将那人带到屋内后,除了岳贤、伊蒙、小桐、成化海四人,其余人都退了出去。众人仔细打量那人,身形消瘦,手臂长的出奇,一头长发由于刚刚的打斗,此时披散在肩上,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身负深厚的内功。
岳贤见那人始终不答一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便问道:“阁下是姓竹还是姓陈?”听闻此言,那人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之色,但转瞬即逝。
岳贤一字一顿地说道:“子门都统竹伯伦,丑门都统陈新,寅门都统陈泉。”
听到“寅门都统陈泉”几个字,那人的眉间微微动了一下。岳贤笑道:“释良门陈泉陈大都统,深更半夜到我这平民百姓家里来做什么呢?”
见岳贤道破自己的身份,陈泉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绑着我吗?你需知道莫说是释良门的都统,就是释良门一个普通士卒,擅自囚禁也是杀头之罪。”
岳贤并不在意,问道:“那陈大都统是奉圣命来办案的了?”见陈泉不答,继续追问道:“既不是圣命,那想必是奉雷副指挥使的命了,不知是办的什么案?”
陈泉道:“释良门办案,除了当今圣上,谁人敢过问!”闻听此言,岳贤和小桐都笑了出来,陈泉怒目而视,似是对他二人的笑声极为不满。
岳贤低下头,不再理睬他。小桐毫不客气的开口道:“陈泉,雷双剑既命你来暗杀夏镇,那想必你此行只有他知道。你若回不去……哼哼,恐怕也只有雷双剑知道吧?你想为主子尽忠,难道主子会为了你这个奴才抖出自己的丑事吗?”
陈泉心头一震,跟随雷双剑多年,他自己是清楚雷双剑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从来不择手段的。眼前这伙人明知自己的身份还敢如此,想必是打定主意要与雷双剑作对到底了,命丧于此只怕也是顷刻之间的事。自己此行之事本就见不得光,真的死在这里,雷双剑也不敢声张。
见陈泉低头不语,岳贤知他心念已动,对小桐道:“去请风大人过府一叙。”
陈泉一惊,他知道若是风未名见到自己在这里,就算能活着回去,雷双剑也不会饶过自己。倘若真能一死倒还好了,自己死不足惜,但如今被人看破身份,风未名必然会把雷双剑牵连进来,雷双剑盛怒之下,自己的家人只怕难以保。想到这里,陈泉连忙说道:“且慢!”
小桐并不睬他,径自走了出去,陈泉上前欲拦住小桐,却被伊蒙一把拉住,手上一用力,将陈泉掼倒在地。陈泉双手都被缚住,狼狈地爬了起来,然没有了刚才的倨傲之色,向岳贤道:“少侠,有话好说,若是让风帅参与进来,这事……这事……”边说边转头看向小桐,却已经不见踪影。伊蒙鼻子里哼了一声,很是不齿陈泉的言行。
岳贤道:“陈都统何以前倨后恭?”
陈泉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少侠,风帅与我家雷帅向来不和,若是被他抓住此事不放,雷帅必受牵连,他又怎会放过我的妻儿老小啊!”
岳贤道:“事已至此,你已无法置身事外。扳倒雷双剑,你的家小自然得以保。”
陈泉闻言大惊,不想这些人竟真的在谋划如此惊天之事,释良门仅由项帝一人可调遣,即使诛杀一个释良门的兵卒,也被视作谋反。陈泉今夜只身来此,只道自己是要除掉一个普通人罢了,即使遇到反抗,也难有人是自己的敌手,却不料居然失手被擒,更没料到的是自己会卷进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事中。接连的变故惊得他口不能言,愣愣地盯着地面,岳贤见他发呆,并不理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半晌,陈泉才喃喃道:“这……这……”
岳贤抬起头,盯着陈泉失魂落魄的双眼:“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也。”见陈泉还在犹豫,岳贤道:“陈统领莫不是忘了刘洪吗?”
听到“刘洪”两个字,陈泉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猛然惊醒,死死地盯着岳贤,想不通为何连那件隐秘的事也被知道了。长久,陈泉输出一口气,瘫软在地,缓缓道:“要我做什么?”
见陈泉已然应允,岳贤道:“陈都统稍安勿躁,风大人片刻就到。”
但此时陈泉的内心翻江倒海,犹如千百只小虫在抓心挠肝一般,又哪里能“稍安勿躁”呢?相比起背叛雷双剑,他更担心的是刘洪之事泄漏。陈泉本名麦泗维,少年时拜在来州“御剑苍龙”戴琛门下为徒,后为谋夺戴琛祖传的内功心法《泰华心经》,毒杀戴琛家一十二口,然后来到京城改名换姓投入释良门下。这许多年来,竟也让他顺风顺水的一路做到了释良门的都统,可谓春风得意。不料一次偶遇刑部侍郎刘洪后,却被他认了出来。原来这戴琛灭门案时,恰逢时任知县的刘洪审理此案。刘洪与戴琛偶有交集,也是见过麦泗维几面的,戴琛案发后,家都被毒杀,唯有麦泗维下落不明,自然是将他视作最大的凶嫌。再次遇见活生生的麦泗维,虽已改名陈泉,但相貌变化不大,而且他少有的长臂,更是让刘洪坚信这就是麦泗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