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浅浅地挨到了天明,凌风依旧跪在雪兰院外的长廊上,跪了一夜,也未曾离开。
五更十分,天蒙蒙亮,罩房里便起了动静,一双玉臂如水中捞月般捞起一截袖子,系好腰间的绿丝绦,伸手扶了扶发髻,走到窗前,摘了一朵刚开的茉莉花,肆意地簪在头上。
晴柔透过窗棂,远远地看见凌风跪在院子的石头地上,早晨的朝露约莫是洇湿了他的长衫,远看着带着些湿意。
他的腰背却挺直地很,像极了她以前听人说过的军人风骨,
据说那些上阵杀敌的将领,可以站着一晚上不动一下,第二日看时,整个人还是直直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心头忽然间有些触动,仿佛他衣襟上蔓延的露珠滴落在她心里,她忙把自己的坐垫一收,扭着腰肢横穿长廊,手抚着清晨牡丹花圃里的露珠,走到那人的身后,俏皮地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喂,跪了一晚上了,腿疼不?要不要我找人把这地给撬了,给你出出气?”
那人不答,受不住困意的上眼睑啪嗒一下撞在了下眼睑上,他猛地提神,以更强的意志撑住这个姿势。
腿上已经没了什么感觉了,但是他用钢铁般的意志不断告诉自己,绝不能睡去。
“喂,你也别跪着了,小姐昨天就是急坏了,随口说说的,就你还当真了?”
“王爷走前,对属下的唯一叮嘱便是照顾好王妃!”他生硬地说出这句话,因为一夜未睡,嗓音有些干燥沙哑。
晴柔看他像根木头似的不开窍,就把藏在身后的坐垫搬了出来,丢在他面前,“垫个垫子吧,要是跪坏了双脚,以后谁来保护我家小姐!”
少女秀眉微蹙着,有些恼恨某人的耿直,一边却瞥见正房处的窗棂开了一条缝出来,慕卿卿朝外面看了一眼。
晴柔忙转身退下,回到自己的后罩房去准备主子梳洗的用具,顺便张罗着所有人起来伺候。
天色尚早,慕卿卿想到昨日一系列的事情,有些失眠,辗转之后,披了一件轻纱外罩便走到了雕花窗棂前,推开一条小缝,刚好瞧见那一幕,便顿住没有继续。
凌风是萧承睿的亲随,所思所想代表的是萧承睿的意志,或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呢?
或许,他此行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呢?所以不惜将自己最信任的人留在她身边照看。或许,她这一将人调开,反而给了敌人机会,以她威胁萧承睿呢?
昨日,她并未来得及思考这些,如今望着满院子青翠的早晨,她的脑海一片清明,她陷入了对于未知的一种恐慌之中。
只是淡淡地站了一会儿,她很快穿好了衣裳,然后推门而出。
“凌风,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随后,又吩咐匆匆从侧边耳房跑出来的雨乔去扶他。
凌风推开了伸手的雨乔,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慕卿卿的屋子。
“凌风,我深思了一晚,不会再叫你去河东,从即日起,加强府中各处的守卫,密切注意京中的各种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我不管河东之地的情形,我只要在这京城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给那边提供帮助,连书信都不能传过去一封。”
任何人虽没有什么指代,凌风却心知肚明,那所谓的任何人,也仅仅是针对长公主一系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