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吃一个就好。”

    六福拿着一个白胖胖的肉包咬了一口,见陆三哥吃的是菜包,心中一滞,抬眼对陆三哥说了句,继而小口吃完手上的肉包,把陆青草之前穿的旧衣服拎着直接给了路边收破烂的。

    “女娃娃,给,这两毛钱你拿着。”

    收破烂取出两毛钱塞到六福手里:“别嫌少,你那几件衣服和那双布鞋,真得只能当破烂处理。”

    如今的日子要比前些年好过不少,可这女娃娃给他的那几件衣物,真真不是一般的破。

    棉袄棉裤补丁落补丁不说,里头的棉絮都成了疙瘩,撕开一角,那叫个黑呀,要他说,丢在路上都没人乐意去捡。再有就是那里衣,又是洞又是补丁,还洗得没了颜色,给人拿去做拖把,估计人家丢白眼的同时,会给出一句:

    “这是埋汰人呢?!”

    至于女娃娃的破布鞋,他只是扫了眼,便拎着丢在路边的臭水沟里。

    陆三哥把收破烂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小闺女过个年就十五,可这些年家里没给这丫头做过一件新衣,听听,听听一个外人说的,闺女身上之前穿的,就是一堆破烂。

    “爸,给。”

    六福把两毛钱递向陆三哥,不过,陆三哥没要,反倒另外掏出一百来块钱塞到六福手心:“陆书记在卫生院给了两百块钱,除过这几天你在医院里的吃喝和今个在供销社花的,还剩这一百来块钱你装着,免得回家后你娘从爸兜里掏走。”

    六福抿唇,定定地看着手里那一百来块钱,半晌,她说:“这钱我装着,爸有需要的话可以问我要。”

    陆三哥随口应了声好,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一百来块钱是陆书记给闺女的,他说什么都不会要来给家里花费。

    山里的泥土路疙疙瘩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六福被颠得小屁屁疼得厉害,而且被颠得几度想吐,好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到了陆青禾婆家所在的村子。

    “娘……媳妇,给媳妇吃……给莹莹吃……呜呜……娘不给媳妇和莹莹吃饭饭,呜呜……”

    傻乎乎的男声带着哭腔飘出院门,紧跟着是妇人尖利刺耳的嗓音:“吃什么吃?这都几年过去了,连个蛋都不会下一个,老娘没饿死她已经不错了,还想让老娘给她顿顿吃饭,想都别想!”

    “哥,咱娘说得对,你媳妇就是个傻子,连个娃儿都不会生,给她吃饭还不如喂猪呢,免得白糟蹋粮食!”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边说还边嗤笑:“你是个傻子,咱爹娘给你娶回来的还是个傻子,生下来的也是个傻子,瞧瞧你那一窝,傻子扎堆呢,我要是大哥你,都羞得要找地缝钻进去呢!”

    “艳秋,你闭嘴,有你那么说自家哥哥的!”

    妇女的话听起来是在训斥闺女,可那声音不带丝毫恼意。

    陆三哥和六福在院门外把院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