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铖把果篮放到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直视着叶晨曦冷漠的眼眸说:

    “你不认我我不怪你,但爸爸不能不来看你,当年我和你妈妈的事有点复杂,是她告诉我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原本我是打算自个养着你的,可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你妈,最终,我只能把你送到余姚村你现在的爹娘家门口……”

    这么说并不是他在推卸自己的责任,是事实本就如此,当年他希望过钟晴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然,直至产后,他都没从钟晴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话。

    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一刻,他能想到的就是把孩子送走,却又碍于孩子身上流着他喜欢女人的血,因此,他没把事做绝,只是把孩子送到余姚,送到钟晴丈夫的姐姐家门口。

    他这是为孩子好,毕竟钟晴是被他留在x市的,在双槐村,她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如果把孩子送到陆家,那家人势必不会对孩子太好,

    加之钟晴的丈夫十之八九也怀疑钟晴腹中的孩子是旁人的种,由此不难想象,孩子落在那男人手里,能不能被养大都尚未可知。

    结果呢?

    他怀着仅存的善心给孩子找了个好点的归宿,他喜欢的女人却在大出血抢救无效,临闭上眼那刻,说孩子是她丈夫兄长的。

    怒火喷涌,他给鞍市某单位写了封检举信,他要报复,报复那个男人,殊不知,蠢得是他,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利用了。

    被抓捕的时候,他方反应过来,方回想起钟晴在说孩子是她丈夫兄长时的眼神——恨!

    没错,钟晴眼里写满恨意,要是他当时脑子清醒点,绝对能发现端倪,然,他那会脑中一片空白,没去注意钟晴的眼神,就愚蠢得给鞍市某单位写出检举信。恢复自由后,他首先去了趟双槐村,暗中打听钟晴在双槐村的一些事,得知他喜欢的女人说与他的全是假话。

    ——陆家栋的兄长和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个想要和人家攀扯,就他猜测,多半是为离开双槐村,多半想回京市,有意攀扯陆家栋的兄长,好希望人家夫妻离婚,娶她,再把她带离山窝窝。

    打听来钟晴所有的事儿,他断定钟晴生下的孩子要么是他的,要么是她丈夫陆家栋的,但他一直没去验证。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他怕失望,是怕希望变成失望……

    等回到京城后的第五年,许是再难遏制心底的感情,他悄咪咪找到那孩子家所在的家属院,站在家属院大门外不起眼的地方,不知多少次等候,终于等到那孩子和他的养父母从家属院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他确定、以及肯定那孩子就是他的种。

    像他!

    五官轮廓很像他!

    不会认错,他确定自己不会认错,因为他有见过陆大妹,具体点说,陆大妹早年之所以抱着孩子回到双槐村生活,其实是他乔装后找到陆大妹,

    告诉对方,她捡的孩子是她远在鞍市的兄弟,害得双槐村一位钟姓女知青生下来的。话中漏洞百出,但那女人信了,是的,她信了,从对方眼里,他看出惊慌,看出不知所措。

    心定大半,他继续忽悠,说不想她兄弟夫妻因一个孩子感情不合,甚至离婚,最好把孩子抱到乡下去养育,最好别再来城里,这样就能避免孩子被她兄弟两口子看到。

    毕竟她居住的院落是她兄弟两口子的家,哪怕人家夫妻在鞍市工作,可总有回来的时候,万一碰到,八成会出事。

    就这么着,陆大妹被他忽悠回余姚村。后来他想这一出,觉得特别没头绪,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做,就是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为何要把陆大妹从x市忽悠回余姚,带着他儿子娶过苦日子。

    知晓钟晴生下的孩子是他的,说实话,他心里的滋味真真是五味杂陈,但最多的是懊悔。钟晴第一个男人是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且两人多次这样那样,未做过任何防护措施,而陆家栋,就他从钟晴嘴里知道的,他们只有过一次,单单考虑概率,他都该想到钟晴腹中怀的是他的骨血。

    奈何年轻时的他蠢得不自知,愣是没想着孩子就是他的,把襁褓中的儿子丢弃到他人门前,由他人一手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