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少年虽说皮肤黑了点,但身形和着装,及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全然不像是农村人该有的。譬如身形、着装这两方面,

    以当下各类物资紧缺,全国各地,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人们的生活现状,想长得要个头有个头,要体魄有体魄,非一般的家庭能养出来。

    再就是骨子里流露出的气质,就她第一世在皇宫生活的那几年,加上她上一世成功嫁靳家,养尊处优过后的数十年,耳濡目染,形成的识人眼光,少年的出身八成极好,且很有可能来自大城市。

    而机遇既然送到她眼前,就没有不抓住的道理,然,从县城客运站坐上车,到抵达这红渠镇,她几度想找个借口和对方搭话,

    都没有成功。哪怕她在对方身边那个座位空置后,起身挪过去坐着,方便两人拉关系,结果,她说她的,回应她的只是静默。

    就好像她是个傻缺,犯神经自言自语,身边的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靠坐在座位上,双眼闭阖,一路上不曾睁过眼。感受到车上他人投向她的异样目光,

    她是既尴尬又幽怨。尴尬无疑是被车上其他乘客视作傻子而生;幽怨则是她表现出的羞涩,表现出的乖觉,表现出的天真、表现出的可爱,全白瞎。

    是到乡下走亲戚的么?忍着满心复杂情绪,她后面怏怏地闭嘴,心想少年出现在穷山窝的目的,心想班车一到红渠镇,待对方下车,紧跟上,再另行计较。总之,搭上关系是一定要的。

    她不愿被困在山窝窝里,就算她目前在读书,开学就读初二,过个三四年,全国大中小学停课,那时,连个大学都没得考,任她在校如何努力,若没有关系进城,终依旧守在山窝窝,起码得十年。

    下地挣工分?

    她出不了那把子力气,给一大家子做饭洗衣,她吃不了那份苦,受不了那份累,所以,即便考大学无望,只要她像前世一样拿到高中毕业证,进城找不来正式工,找个临时工的工作,会方便很多。

    然,此时此刻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少年刚下班车就遇到熟人,那女孩和她差不多年岁,但肌肤白皙水嫩,长相精致,明显要比她好看两三分,再有那身上的穿着,小白鞋配浅蓝色连衣裙,入眼一看,完完全全城里小女孩的打扮。

    齐刘海,城里女孩子留的学生头,一双杏眼清澈明亮,笑起来恬淡如菊,莫名地让人生出一股子亲切感。女孩儿唤少年韩二哥,

    听语气,两人间的关系相当熟稔。视线落在这样一个女孩子身上,使得潘玉芝欲喊韩泽宇的声音生生在嘴边止住,与此同时,追上前的脚步不由顿住。

    按理说她的芯是成年人,不该因一个小姑娘,放弃自己盯上,想要攀上关系的目标人物,可她偏偏就是没追过去。

    缘由?自卑,她竟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生出自卑感,想她第一世也是做过贵妃的人,第二世养尊处优做靳夫人多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觉得自卑。

    尤其当看到小女孩身旁,身形颀长,如竹挺拔的白净俊秀少年时,潘玉芝的自卑感愈发浓烈,且发现少年的相貌有一点点熟悉,

    但仔细想,又觉得很陌生。站在原地没动,潘玉芝神色怔然,看着叶夏三人相互问好,看着三人挤上坐上一辆牛车,似乎打算离开。

    回过神,她顾不得多想,攥着手里的麻袋小跑到牛车跟前,与两位上了年龄的妇女挤上牛车。

    “闺女,你这是要去哪?”赶车的大爷见潘玉芝是生面孔,禁不住问了句。

    “上岸村。”

    潘玉芝腼腆地做出回应,闻言,那赶车的大爷有点为难说:“老汉我是徐家湾的,去不了上岸村。

    ”徐家湾在大梨树和上岸村之间,牛车回徐家湾途径大梨树,而上岸村在徐家湾的西南方向,大爷一听潘玉芝报的村名,免不得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