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并肩而至。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见到请帖,很是欢喜,别的事情都搁下了,赶着来下棋,他武功比我岳老2那是厉害得多。哪一个不服,这就上来跟他下三招棋。你们要单打独斗呢,还是大伙儿齐上?怎地还不亮兵刃?”
叶二娘道:“老三,别胡说八道!下棋又不是动武打架,亮什么兵刃?”南海鳄神道:“你才胡说八道,不动武打架,老大巴巴的赶来干什么?”
陈萧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南海鳄神,忽然开口问道:“乖师侄,见了师叔怎么还不行礼问安?”南海鳄神是段誉的徒弟,见了他自然要叫师叔。
岳老三是个浑人,不过他倒是一向说话算数,从不抵赖,见了陈萧,当即跪下磕头,大声道:“岳老三见过师叔!”
他这么大岁数个人,恭恭敬敬给陈萧磕头问安,看起来极为有趣,可是众人却更加觉得这人倒是直来直去,虽然是四大恶人之一,这性格倒也是有些可爱之处,谁也没有取笑于他。
段延庆走上近前,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慕容复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陈萧知道段延庆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只不过这个“珍珑”他毕竟还是破解不了,当即在一旁小声道:“这棋局,可不那么好破。不如赶紧休息一会,待会咱们再来打过。”
说起来,既然段正淳与阮星竹有那样的关系,想来这个世界段延庆还是段誉的父亲,是以虽然两人立场敌对,陈萧倒还是出声提醒。
段延庆看了陈萧一眼,腹语术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道:“小子心肠倒好,我便看看这棋局有何难处。”虽然他与陈萧打的交道不少,而且每次都是大打出手,可是却知道陈萧从不口放厥词,是以便留了个心眼。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
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了一子。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看,很没有存在感的虚竹却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
他适才见慕容复下过这一着,于是出言提醒。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他的背心,提了过去。陈萧道:“好师侄,别伤了这位小师父!”
南海鳄神一向对辈分看的极重,气愤愤的道:“不伤便不伤,打什么紧!”将虚竹放在地下。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如此听陈萧的话,心下却也皆感暗暗好笑。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黄药师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他自己本身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看到这里还没什么。可是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
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黄药师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鸠摩智一般,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
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正心魔顿生之际,段延庆却猛的记起陈萧之前说起的话来,知道这棋局不好破,陈萧的话那一向都是一句话一根钉,他说难破,那自己必然是破开不得。
须知天下任何学问,从未有人敢说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一山还有一山高,又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讲的都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