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冬将至,秋寒料峭。长史侯府内院最偏僻的角落里,有个看起来十分荒芜破败小院,院中竟是鹅卵石随意铺的,院子正中央搭了三间茅草做屋顶的泥墙屋。

    此刻,屋内气氛比霜冰还冷。

    满屋子都是积灰的家具和陈旧的床褥发出的霉味,体弱多病的庶出三公子正紧闭双眼,躺在薄薄的被窝里,苍白的小脸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久病的小孩。

    忽然,他眼皮子动了动。

    “王妈妈、王妈妈,三哥哥醒了!三哥哥醒了!快去告诉爹爹!快去告诉爹爹!”崔泓昏昏沉沉地醒来,眼皮努力撑开一条缝,耳边立刻穿来小女孩稚嫩的欢呼声。

    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见有个老妇人用蛮横而包含威严的声音呵斥道:“谁啊?吵什么吵啊?真晦气,妈妈我才刚歇下呢,叫魂也不挑个别的时辰!”

    听得出来,就是故意“朝天骂”下马威、撒气。

    崔泓被吵得头痛,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衣着光鲜但俗气的老妇人唾沫横飞地骂着走进来,崔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浑身酸软乏力也起不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三步两步气冲冲地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呵斥到:“妈妈我就说三公子常年病着,一时间昏迷了等时辰到了就能醒转。偏偏六姑娘大惊小怪,哭天抢地的活像奔丧。六姑娘,行行好,别再折腾大伙儿了!”六姑娘才丁点大,被这王妈妈训得噤了声,缩着脖子退了到角落里。

    一旁稍大一点的女孩见状,犹豫了片刻,唯唯诺诺地劝道:“王妈妈,要不要请爹爹过来看看三弟吧。三弟好些日子没见过爹爹了,爹爹来看看,也好放心些。”

    王妈妈一听到这话立刻火.药桶爆炸,眼神跟刀似的扫射过去:“二姑娘也太不孝了!侯爷不在家都不知道?”

    二姑娘被骂的懵了,嗫嚅着解释:“对不住,我、我不知道爹爹不在家,没人跟我说。”

    王妈妈却是不听她的,自顾自地拿出妈妈的款来,嘴里不歇气地训到:“有些小门小户生的,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屁大点事儿都想到侯爷跟前蹦跶。侯爷日理万机忙着呢!哪有这功夫你们这些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二姑娘好不容易等她骂歇气了,刚想认个错,谁知王妈妈又想起来什么,又接着开骂了:“再说了,侯府都由侯夫人一手操持,侯夫人出身王府,身份尊贵,为人贤淑,侯爷有什么不放心的?二姑娘小小年纪,还是贞静些为好!莫要学徐姨娘那狐媚子成天搅得家宅不宁。”

    二姑娘被王妈妈一番话骂得泪水涟涟,拖着哭音哀求道:“王妈妈,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劳驾您老给三弟传个膳吧……”

    王妈妈又是一阵怒骂:“传什么膳,生病就该饿着!二姑娘少操心有的没的,侯夫人交代下来的帕子绣完了吗?”王妈妈边训斥二姑娘,边转身去外间休息,时不时还爆出几句难听的“朝天骂”讥讽实际上早已换了芯儿的三公子。

    二姑娘听见王妈妈骂三弟,比自己被骂还难过,一面哭,一面想寻人去传膳。躲在旁边的年轻仆妇,看到二姑娘流着泪巴巴地看向自己,忙不迭地退后几步,夭夭娆娆地弹着红指甲讥讽道:“我说二姑娘呐,你多管闲事和我可没关系。真要心疼三公子,你自己想办法,不要假模假样见天的指挥我们这些倒霉的下人。”

    二姑娘震惊地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银红,你不是三弟的乳母么?怎么不去服侍三弟进些汤水?三弟两天未进食,肯定饿极了……”

    话没说完,银红就不耐烦地打断二姑娘,反驳道:“饿?二姑娘,你没生过孩子你不懂,三公子饿不饿我这个乳母最清楚。”

    “再说了,三公子成天躺床上不说话不动弹,不费力气不不会饿,不进食是正常的。昨天喂过汤水,他自己吐了不吃。我这乳母都不操心,二姑娘一个闺阁姑娘操心个啥?”

    二姑娘软弱,被堵得说不出话,刚想再求一求银红,银红不耐烦地挥着帕子转身离开:“行了行了,二姑娘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干嘛管这等糟心事自讨晦气?三公子他自己会好的。我还有事,要不然你自己用院子里的铸铁柴火炉给他做做些吃的吧。”银红扭着屁股出了门,留下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二姑娘无可奈何,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崔泓,又对缩在一旁六姑娘轻声说道:“六妹妹,二姐姐去做饭了,你和三哥哥一起玩哦。”

    六姑娘乖巧地走了进来,缩在床边趴着数手指头。

    这时,崔泓彻底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穿越了。他理清了自己和原身的记忆:原来他在出门时被跳楼的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