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来说,我本身并不需要额外学习如何驾驶这条船。但季宵要求罗德里克教我,也有一定“转移船员注意力”的因素在。

    在罗德里克对我讲解各种按钮、操纵杆的作用时,季宵在船舱里乱晃。他又站在那列照片前看了会儿,然后摇摇头,自顾自地跑到一边,用宽胶带在所有玻璃上贴出一个“米”字。

    在季宵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罗德里克听到动静,回头问他:“季先生,你这是?”

    空气又开始变凉。

    但季宵表现得非常理直气壮。

    一如既往。

    他巧舌如簧,说:“罗德里克,你们这条船的质量检查真的通过了吗?——我们邵总也有做游艇生意,家里很多造船厂,不是没见过这种船应该有的玻璃是什么样。”

    罗德里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

    我听着,觉得好笑,也任由季宵发挥。

    在季宵的话语中,他给玻璃上贴胶带,是本着一片宽容之心:虽然这次发现窗户有问题,但他和我并不会向那位租用了这条船的合作商“告密”。只要罗德里克回头乖乖告诉船长,把玻璃换掉,一切就能风平浪静。

    至于胶带,则是用来固定窗子,在可能会有的台风侵袭中保护船只。

    可怜的罗德里克,完全晕头晕脑,说:“台风?”

    “对啊,”季宵说,“你们不是接收不到所有信号了吗?那怎么知道接下来的路会一直风平浪静呢?”

    罗德里克皱着眉头,想要反驳。但一来,季宵算是“客人”,二来,季宵实在非常、非常能言善辩,他说了很长一段话,罗德里克终于抓住一条重点,“可是,我们之前也经历过很多台风啊!并没有……”

    我这会儿坐的位置在罗德里克背后。

    即便如此,我依然看到,随着这句话,罗德里克的手臂上忽然出现一道蜿蜒的血流。

    而罗德里克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这显得季宵的心理素质更加好了。我可以从他背后那个照片墙的倒影里一窥罗德里克如今的面容:脸色比之前青紫许多,身上晕开大片血液,像是被人在胸口砍了一刀。

    可季宵面不改色。

    他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罗德里克嗫嚅着,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季宵便矜持笑了下,说:“好啦,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告状’的。”

    罗德里克不言不语。

    他沉默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