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要帮助秦姑娘,那么要做的事情便多了。

    回到客栈之后,苏亭先是叫了洗砚来,吩咐他去细细地打探了裴家二公子的喜好,又唤了卿瑶瑶:“最近这些日子多同秦云岫接触接触,若是能找到她当初暗害秦催雪的证据自然最好。”他沉吟一下,方才接着道:“如果没有,那便看看她的精神状态之类的……寻常人遭鬼怪缠身,定然是惊恐万分的。”

    秦催雪的名声不好扭转,而秦云岫所做的那些事大多皆是推波助澜散播流言一类,若是找不到切实证据,只怕到时候唯有从神鬼方面对她进行惩治。

    卿瑶瑶自然点头应允。

    于是次日再度造访秦府的时候,卿瑶瑶便有意地再次往后花园去了。

    秦云岫果然在后园之中。

    春盛花繁,满院的粉白桃红摇摇曳曳于纤细枝头,柔软娇嫩的花瓣随风打着旋儿颤颤巍巍地落在一尘不染的青石砖上,也落在端坐花树下的女子身上。她乌发如云,巍巍盘绾作翩翩凌虚髻,钗环琳琅却不显繁复贵重,反倒是清雅娇美异常。许是察觉到了前头有二三人前来,她轻轻抬眼,一身湘妃荼白,花容月貌,独坐满园繁花中,一双盈盈妙目不经意地朝他们的方向望上一望,倒是叫卿瑶瑶心里也生出三分赞叹来。

    实在是个美人儿。若是她是裴家二公子,只怕也会更偏心这秦云岫些。

    毕竟秦家大姑娘虽然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却过于端庄华贵了,不是现如今世人最为推崇的凌波仙子那般的美人。

    只可惜秦云岫眼底的青黑又加重了几分,甚至隐隐生出了几分紫色,便是拿再厚再好的脂粉涂上了也难掩底下的憔悴。

    “秦方士。”

    “秦二姑娘。”

    二人分别见过,卿瑶瑶随着秦云岫的指引在她近处坐下。秦云岫侧头吩咐丫鬟上茶,随后冲着卿瑶瑶微微一笑:“我与秦方士倒是有缘。”

    这倒不是。第一次还算得上是凑巧遇见,第二次可是她自己特地来寻她的。卿瑶瑶一面在心里默默想着,一面同样露出了一个柔婉的笑容:“正是呢。不知秦二姑娘昨日是否还受到了这些异物的惊扰?”

    秦云岫微微蹙起一双远山黛似的眉,缓缓摇了摇头:“昨儿白天确实是不曾有了……只是、只是夜里还……”

    宛若背脊忽然悉悉索索地攀上一阵寒意,又仿佛有一阵阴风直直地从她身体正中横穿而过,秦云岫毫无征兆地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惊惶地转头四下张望了几番,像是要从这些纷繁花枝间看出些隐匿在暗处的阴森潜影一般。

    大约是没见到什么可怖的东西,秦云岫绷直的身子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卿瑶瑶,眼中噙着一点娇弱的泪光,几多哀愁几多恳求:“不知二位方士那里是否有效力更大的符纸?那种,就是那种能将鬼怪彻底隔绝在结界外的,让她再也不能从梦中或是空气中惊扰我的。”

    看着卿瑶瑶面上浮现出一点迟疑和无奈,秦云岫的声音顿时更急促了几分:“或者,您是否能替我在夜里守上一守!”

    面目娇美的女子眼中浮现出点点躁郁的神色,宛如一簇火苗在漆黑的眼瞳中跳跃,像是连日的鬼怪骚扰已经将她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只需要再轻轻一勾便能断乱散落,因此已经顾不得礼数,只能胡乱向一切或许有可能能够拯救自己的人按捺不住地伸出求助之手了。

    卿瑶瑶注视着面前这位慌乱而忍无可忍的秦二姑娘,轻轻弯起唇角,幻化出来的盛极容色在一瞬间灼灼盛放,如同桃夭艳艳:“好呀。”

    是夜,星月匿踪,万籁俱寂,唯有寒鸦惊枝,拍翅动梢头,在糊着素白窗纸的上投下被灯笼映出的模糊摇曳的影子。

    卿瑶瑶和衣卧在秦云岫房中的软榻上,鼻端是安神香清甜绵长的香气。也幸亏她如今并非人身,不需要什么睡眠,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昏昏然直欲睡去了。

    房中的另一道呼吸压抑而不平稳,像是呼吸的主人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被子里,害怕得无法入眠。卿瑶瑶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听见一个颤颤巍巍、细若蚊吟的声音:“秦秦秦……秦方士。”

    她愣生生被吓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