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静静地站在门口。微风拂起他的锦衣玉带,流云广袖,仙人一般的天姿玉容。他迎着光一步一步走进来,肤色被映照得白皙而温润,低眉时一双清幽如深潭静水一般的眸子便直直望入了呆坐在绣墩上的女子眼中:“还没用饭吗?”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卿瑶瑶呆呆地坐着,一时间心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模糊的念头。她迟缓地摇了摇头,说话都有几分不利索了:“还、还没呢。”
苏亭微微颔首,一撩衣袍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那我等你用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听到后半句话,卿瑶瑶这才勉强把自己刚才被震飞了的神志往回拽了一点点。她含混不清地“嗯嗯”了两声,连忙低下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碗中的紫米粥。
也不知道刚才她和洗砚在背后议论苏亭,有没有被他听到……在背后随随便便讨论他已经过世的母亲是不是不太好啊?他,他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啊……
卿瑶瑶一边喝着粥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又拿了筷子去夹桌上的凉拌木耳。酸辣爽口的黑木耳嚼起来脆生生的,哪怕在她口中没什么味道,也让人觉得颇为有趣。她禁不住多夹了几筷子,方才转向一旁的辣椒炒蛋。
一时间屋子里极为安静,连碗勺碰撞的声音都不曾有,只剩下窗外清脆悦耳的鸟鸣。
喝下最后一口粥,卿瑶瑶放下勺子,拿绢子按了按唇角,看着对面端坐着不知又在思考什么的苏亭,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开了口:“苏、苏公子……”
——毕竟是因为她要用早饭才耽搁了这么久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在此刻颇为安静的屋子里却很是清晰,苏亭一下便回过神来,纤长的睫羽眨了两下,轻轻“啊”了一声:“秦姑娘用好饭了吗?”
卿瑶瑶赶忙点了点头。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在用饭前说出来,难免有些倒胃口。”苏亭略略沉吟了一下。卿瑶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话说得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说话的人的模样看着却是一本正经的,如此反差多少有些有趣——只听得苏亭继续道:“待会儿夏知府要过来。”
“欸?”洗砚最先发出疑问,“他过来做什么?”
自从苏亭昨日嘱咐他们不要乱吃知府府上的东西,再加上先前那幻境里在知府府宅中被吓了个够呛,洗砚便对夏知府产生了深深的戒备心。这会儿一听到夏知府要过来,他不由得满脸防备:“这人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苏亭道:“夏知府说,昨日我们重创了那大妖,他要亲自登门来感谢我们,顺便助我们一臂之力,帮我们一举收服这妖怪。”
“嗯?感情这夏知府还是个好人?”洗砚高高地挑起眉毛,颇为怀疑。
苏亭轻轻笑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仔细想想,当初夏知府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这大妖是个昼伏夜出的,可我们却是在青天白日里见到它尾随我们。便是说这是夏知府的情报有假,可……”
卿瑶瑶下意识地接了话:“既是昼伏夜出,他又是从何得知这大妖已经身受重创的?”
苏亭眼波一转,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错。”
洗砚一惊:“那、那我们……”
“自然是将计就计了。”苏亭提起桌上的梅竹纹四方形紫砂壶,手腕一提,澄碧的茶水自细长的壶口潺潺流入锡镶紫砂小把杯。
这般漏洞百出的谋策,也不知道是这幕后的大妖太过蠢笨,还是它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迫不及待地要取他们三人的性命了。
一旁的洗砚神色变化几番,最终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