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棠舒展开手掌,他写字很用力,食指一侧被按压出明显的痕迹,微微泛白,他乖乖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也难改,都用这个姿势写这么多年了。

    应棠盯着自己越写越歪的字,青草温润香气从身后袭来,手背覆上一只大掌,应棠惊得手指微蜷,又被上方那只手坚定地握住。

    “这样握笔,记住了吗?”

    谢寻说话时胸腔微震,震动的幅度透过应棠的后背,直直汇入他的心脏,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他颈间,应棠不自在地偏了下头。

    头顶又被人敲了一下,耳边传来谢寻清晰的声音:“你总是歪着头趴在桌子上写字,这样怎么能写好?”

    应棠抬手摸了下脑袋,调整好坐姿,谢寻隔着椅子从身后拥着他,握住应棠的手,带着他的手腕发力。

    钢笔在白纸上随意写下几个字。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应棠被熟悉的好看字迹吸引过去注意力,将那一点点羞赧抛开,他想起初见时谢寻给他的纸鹤飞信。

    他对着纸鹤说话,上面就会浮现出谢寻回应他的字迹,后来他将纸鹤叠起妥善存好,可那纸鹤却没了生气,再也没扑棱过一下翅膀。

    谢寻瞥过应棠的侧脸,他脸极小,脸蛋却洁白颇丰,脸颊肉微鼓着,大概会比手还要柔软。

    他忽然间想起来这句话,清晨新露涓涓,桐树一枝春绿,柔软明净,意态天真。

    很应景。

    合衬今时融融春光,更衬应棠。

    应棠竖起耳朵瞪人的时候,是一双眼睛含光流珠的狐狸,软着耳朵拉着他衣角的时候,像一簇茵茵柔嫩的桐叶,新净亮碧,蓬蓬勃勃的生气。

    他并不在柔软爱意中长大,却还是像只鸟扑棱着羽翼飞在明洁天真里。

    应棠忽然动了动,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平平无奇,谢寻看了却低声笑起来。

    换了多少次衣服,这张传信的纸竟还带在身边。

    谢寻将笔放下,松开应棠的手,应棠似乎熟悉了背靠着他的体温,自顾自地将纸折成一只纸鹤形状。

    他折得飞快,将纸鹤放在谢寻刚刚写下的那行字上,轻轻拨了下它的脑袋,纸鹤张着翅膀摇摆几下,和平常折纸并无不同。

    应棠刚想开口,右手再度被谢寻握住,谢寻稍稍使力,用他的手指轻扣了一下纸鹤头顶。

    纸鹤顿时活了,展翅在应棠面前飞了一圈,翩翩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