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玉郎!同车来!”许盈才要上自己的车,就看到庄园门口停着的白盖乌轮轺车上,裴庆正朝他挥手。

    所谓‘轺车’,就是四望之车,车上有伞盖,死面却无遮挡,春光明媚时乘轺车出游再合适不过。

    许盈才不上车,轺车能坐下两个人,但他又不是没车坐,非要和他去挤?

    “哈哈哈!玉郎这是乘羊车啊!”裴庆注意到了许盈的车,是两只山羊拉的小车。相比起牛马车,羊车就小的多了,大多为贵族子弟独乘,再不然就是小孩子才乘羊车了。因为南方几乎不见羊,这可能比大车更难得一见。

    许盈这辆羊车非常精致,皂漆轮毂,铜钉加固,青油伞盖,四面垂下丝绦,车身用红漆、皂漆细细绘着吉祥图案。还有拉车的两只山羊,鞍具也绘着红红黄黄的图案,牵绳是彩色的蚕丝编制,羊角上系着缎花。

    乘羊车出行的许盈一路上被围观的厉害——今天是三月三,很多人都去河边拔禊。许多小姐姐、小阿姨觉得许盈可爱,纷纷摘来路边的野花,用手帕系住,扔在许盈的车上,挂在羊身上。

    怎么说呢,虽然‘外貌主义’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艺能了,长得不周正的人都当不了官!而因为相貌堂堂而得到超掇的,史书上不要太多!翻翻历史就知道了,常见某个皇帝见谁谁谁仪表堂堂,然后就火线提拔了。

    做这种事的皇帝可不是昏君,数得上的几个千古一帝也一样有这样的逸闻,其中这类故事最多的就是汉武帝。

    但,真要说外貌主义的巅峰,果然还是魏晋南北朝时,而许盈如今所在的这个时代就和魏晋南北朝时差不多。

    别的时代,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一般也会标榜男子是才能为上,外貌只是锦上添花。但魏晋南北朝不同,第一标准就是外貌,然后才是口才、家世至于才能,不知道被排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代的颜控,不只是喜欢青春正好的男女,而是全年龄的!小孩子、老人家,也可能因为漂亮的容貌引起他人的注意。

    许盈就是如此,按照时下的趣向,他两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说是‘掌上玉璧’‘吾家玉郎君’,小名就叫做‘玉郎’。他能如此得父亲喜爱,很大原因就是他生的清秀可爱,比众兄弟都好。

    和后世颜控显得‘肤浅’不同,这个时代的‘颜控’绝对是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时下的观点认为,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外貌气度。一个生的出众的人,即使现在穷困,别人也认为这不是久居人下的人。

    这时也没有遗传基因的理论,不知道人的外貌是由什么控制的,理所应当地觉得这对应了命格。

    非凡之人必有非凡相貌。

    这一认知可以说是贯穿华夏历史。

    “谁家玉郎君,皎皎如明月。我家有好女,待汝来求娶”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跟着唱童谣。

    到河边下车时裴庆快要笑死了:“这可如何说呢?玉郎如今才多大,就有这许多人家想要招婿了?”

    说着仔仔细细看了许盈一遭,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如今看来,哪怕玉郎一文不名也不用忧心前途了——当初吴帝微末之时且有方伯下嫁女儿,言‘此子容貌伟俊,贵不可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玉郎至少也是如此!”

    许盈早就习惯了裴庆时不时的玩笑,也不当回事,只是起身清理落在身上的花草。其中还有些缀到了头发上,只能由吴女和刘媚子给他摘下来。

    一边摘着,许盈注意到了裴庆身后的生面孔:“你如今在夫子身边执事了啊”

    关春在裴庆身边做事,这还是许盈促成的。不过关春自己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只当是裴庆点的自己的名字。当下垂首站在一旁:“是夫子宽仁,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裴庆听他如此说,笑了笑:“可别谢我,多谢玉郎就是了是玉郎说你能读会写,做杂役实属屈就,这才想起身边缺个僮儿抄书。”

    当时裴庆确实看到关春了,但关春这样的少年他见过不少,比这还惨、更加屈就的也不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他哪里会特意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