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谦把身体往车壁上一靠,折扇一抖一脸戏谑道:

    “你的沉戟兄担心你身体不适,特意安排了一队人,打算带着你穿城而过,路上也少受些颠簸,甚至不拘着时日,养好了再上路也成。本王托你的洪福,有幸在行军路上也领略一下沿途的风景。”

    黎至清听出这明显不是好话,眉头微紧,低下头思索片刻,也着实没想明白穆谦这话里话外的气来自哪里,只得客气地回道:

    “殿下言重了,黎某托您的福才是。”

    穆谦心里不痛快,摆上一张臭脸,折扇晃了两下,没接话。羊脂玉的扇坠子随着扇子来回摇摆,晃的黎至清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阵凉风灌入车内,冷风一催,黎至清立马打了一个寒颤。

    黎梨见状,赶忙拿了外袍披在黎至清身上,黎至清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歇在了晋王的暖榻上,而且只穿了一件里衣,顿时脸色又铁青了几分。

    黎至清的心思七弯八拐,穆谦瞧不明白,但从之前晋王府里与黎至清的朝夕相处到如今马车上这一日光景,穆谦把黎至清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这人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亲近,也不愿与人交心,最关键的一点,还脸皮极薄!

    穆谦虽然是个促狭性子,但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处事极有分寸,如今见黎至清身着里衣裹着毯子,轻咬着下唇坐在榻上,也不知是因为病着还是因为昨夜之事恼羞成怒,脸色极差,赶忙道:

    “马车上闷得慌,本王出去透透气。”说着掀帘而出,给黎至清和黎梨留下独处的空间。

    黎梨这才放下食盒,赶紧伺候黎至清从榻上起身穿戴整齐。

    黎至清昨晚烧了一夜,如今醒了只觉手脚发软,浑身上下无甚力气。黎梨搀着他在马车下首座位上坐定,又将榻上的软枕垫在他身后让他靠着,才转头去收拾暖榻。

    “昨夜,咳……,昨夜……,咳咳……”黎至清斟酌着词句,却是话都没说利索就咳嗽起来。

    黎梨收拾完暖榻,将食盒拎过来,打开端出一碗散发着浓重苦味的汤药,担忧道:“您真不该答应二公子同他去北境,昨夜不过是第一夜,您的身子就撑不住了,若真这样到了北境,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黎梨的话黎至清听进去了,但顾不上回应,他正盯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苦味的汤药,面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身体本能地逃向一侧。

    黎梨见状忙道:“昨夜您在车外受了寒,发起了高热,晋王殿下发现后,立马把您抱进了马车里,安置在了他的暖榻上,听军医说您的身子吃不得军中的汤药,还特地遣了他的侍卫,连夜跑到临近的镇上抓了药,您就好歹喝一口。”

    黎至清听了垂下眼皮,看不出情绪,半晌不轻不重地吐出一句:“他有心了。”

    药碗已经送到了黎至清面前,黎至清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胳膊怎么也不愿抬起来去接药碗,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副抗拒的姿态。

    黎梨没办法,拿了汤匙,舀了一勺就要往黎至清嘴边送。

    黎至清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喂自己,以手挡开送到嘴边的汤匙,然后认命般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汤药尽管已入喉,但留在唇齿间的苦涩仍让黎至清忍不住干呕。

    黎梨见状,赶忙揭开食盒的第二层,端出一盘洗净的木莓,拿了一颗送到黎至清嘴边,黎至清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才把阵阵恶心给压下去。

    “哪来的果子?”

    黎梨把木莓放在黎至清身边才道:“玉絮买回来的。”

    “玉絮?”黎至清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