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车夫被俞礼催促着,马车如一股旋风迅速碾过官道,车尾扬起漫天尘埃迷了行人眼鼻,引得连声怒骂。

    车内,俞礼被颠得三魂六魄都快散了,他捂着嘴想吐又吐不出,头上的伤原本就还没愈合,这一折腾,又洇出血染红了绷带。

    俞礼哑着嗓子唤来刘管家,半死不活道:“走多远了?”

    “哎呦喂小祖宗,这都走一百多公里了,要不让车夫慢下来。”刘常进来打眼一瞧,俞礼柔弱无骨地倚着,脸颊白得没有丝血色,连忙按了按俞礼的人中,才总算把人给救回来,未了翻出最软的绒毯又铺了层。

    “才一百多公里?不行,再快些。”

    “主子啊,您这身子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再快,怕是到了江南,您半条命都得没了。”

    刘常一看俞礼头上染血的绷带,就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我一直跟您说,要扳倒太子爷不能来莽的,当今圣上一直向着太子爷,这些年无论太子惹多大事,不都被圣上一笔带过,咱们得慢慢来,您这一言不合就已死明志的,老爷夫人多心疼啊。”

    “那可未必。”帝王家自古无情,圣上若是真宠爱商以粲,怎么会让自己一个草包瞎子当他的少师。

    听刘管家这话,他现在跟商以粲已经势如水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俞礼往后一躺,美眸一阖,佛系道,之后的事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马车又一颠簸,瞧见俞礼捂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刘常心都碎了,连声道:“好好好不提了,这官不当也罢,那浑水咱不去淌了。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主子您昏倒在金銮殿都没个人来送信,要不是奴看宫门都快关了主子还没出来,挨家挨户跑去问,还不知出了这档子事。”

    俞礼听到关键,道:“你跟我详细说说。”

    一提这事刘管家就来劲,连手比划着道:“奴送主子去上朝后便一直候在外面,眼见快下钥了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出来完,也不见主子身影,便去询问跟主子您走得近的官,他们却将奴避之门外,奴发觉大事不妙,迫不得已求助恭亲王妃,得了助力进到宫里,一到金銮殿便见主子直愣愣地躺在血泊里,早已不省人事。”

    忆起那一幕,刘常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恭亲王妃一直陪到宵禁才回去,在这皇朝中,也只有自家的人才信得过。”

    这原主的人缘,可真差......

    说到恭亲王妃,俞礼脑海中首先冒出的就是一位温雅如花的女子,她是原主嫡亲的姐姐,原主之所以坚定不移地站七皇子党,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恭亲王是七皇子的舅舅,正儿八经的皇子党。

    但现在,他哪派都不想站,云游四海去了,你们自个儿玩吧。

    俞礼靠着软垫正想睡一会,顺便琢磨琢磨今后应该如何逍遥时,突听身后骏马驰骋声,如震雷般从不远处的地面传来,他撩起窗帘往后一看,见上百骑兵直追而来,吓得脸都白了,但也没忘他是个瞎子,抽回脑袋让刘常去看,边道:“可是追兵追来了?”

    刘常看了同样心惊胆战道:“确是追兵来了。”

    金碧辉煌的殿堂中,朝臣们低垂着头一片肃穆,天子坐于九重台阶之上,冕旒遮挡着晦暗不明的双眼,更让底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接着念。”

    堂前的太监一哆嗦,颤颤巍巍地念道:“今年事已高,尤感力不从心,愧于朝事无作为,叹身累由近名,内顾觉今是,遂隐丘山,悬车告老。”

    冕旒晃了晃,皇帝抵着太阳穴问道:“明寂今年方几何?”

    御前公公道:“似有三七了。”

    “胡闹!”昭兴帝猛地一拍扶手,堂下朝臣立刻跪了一地直呼息怒,这反而让昭兴帝更头疼,他指着堂下满朝文武道:“朕听人说,明寂在这躺了整日,都未有人送个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