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气氛正至高潮,奏乐声一变,舞女们纷纷退了下去,群臣停下谈笑,片刻后,昭兴帝的御辇停了下来,万人之上的帝王走了下来,威仪压得群臣跪了一片,统一高呼道:“祝圣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一声高过一声,浪潮般席卷皇宫上空,引得龙颜大悦,抬手虚扶道:“诸位爱卿快请起,今日举国同欢,不必拘礼。”

    乐师敲击编钟,发出古老悠远的乐声,群臣重回各自的位置,使臣开始捧着自家王上送来的贺礼进献,各地藩王以及朝臣也都陆续奉上礼品,大太监嗓音尖细地念着长长的礼单,每念一声,便有人自席间起身,对昭兴帝说一句祝语。

    万寿节的国宴已经开始,原本该负责寿宴防卫工作的卿雪藏却始终没有出现,卿大将军此时面色十分阴郁,周身笼在低气压之下,不断有内侍附在他耳边禀报,随后卿疆越加郁气,旁的人都喜笑颜开,唯独他这一方冷若冰霜。

    俞礼吃着荔枝,见此嘴角翘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正暗自大爽时,大太监念到了他的名字:“俞府太子少师俞明寂,献七彩琉璃盏一套。”

    俞礼站起身正要中规中矩说一句贺寿语时,席间有人起哄道:“明寂既为太子少师,天下文人所向之人,必然文采斐然,不如作贺寿诗一首,让尔等见识见识少师俞礼的风采。”

    一袭话出后,席间不少人都等着他出丑,众所周知,俞明寂是俞家给买来的探花,一路开着绿灯升官惹了不少人眼红,实则就是个草包,很多朝臣都看不惯他这股作风,但奈何这还是在皇帝手底下光明正大买官当的,不服也只能憋着。

    憋到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弄一弄俞礼了。

    席间有一青衣人站起身,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光作诗怎能体现出少师的文采,不如以燃香计时,在香灰洒落之前,作完贺寿诗。”

    俞礼识得说话这两人,前一位之前在太子府见过,是太子门下幕僚,而第二位,正是新科状元郎吕韩衣,在还没成为状元前,就是太子的忠实粉丝。

    原文中,吕韩衣对商炽的痴迷程度不亚于私生饭,偷窥、跟踪、安插探子在商炽身边记录他的一举一动,为了商炽甚至出卖自己的本家,只为让商炽找到机会一举将乱党清理。

    但之后,还是被商炽送上了行刑台。

    面对这两人故意挑衅,俞礼不动声色。

    恭亲王妃拧着手帕正想为俞礼解围时,商炽皱了皱眉,重重放下酒盏,目光锋芒如利刃般扫过起哄那群人,冷声道:“够了,本宫看你们就是太闲,今年南方大水还没人治理,不如从你们中挑几个出来?”

    太子一怒,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也不是不可。”俞礼将寿宴上每个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笑意浅浅地站起身。

    他没想到商炽肯为他说话,既然他已经决定扶持太子,自然得让商炽手底下的那帮人服气才行。

    不过,要他作诗,这些人也得付出听的代价。

    俞礼朝昭兴帝鞠了一礼,言辞恳切道:“我若燃香灰落间作出一首诗,圣上可会给下官奖赏?”

    始终坐于高座未发一言的昭兴帝问道:“明寂要何奖赏?”

    俞礼笑了下,迈步越过案桌,道:“听完这诗后,孙尚书和吕郎若服气,便随我一同到翰林院论撰文史,学习那些有识之士的政见吧,以此还能开拓视野,不局限于朝廷争锋中。”

    这话明里暗里将在场的人全讥讽了一番,被点名的那两人更尤觉刺耳,吕韩衣正是年轻气盛时,受不得激,当即一甩衣袖,道:“好!我若服气,不仅替你论撰,以后也给你做牛做马,随叫随到!”

    俞礼黑纱后的双眼弯了弯,双手拢在袖中,在袅袅香烟中迈出了第一步,他目光停落在潭边柳树上的两只燕子,叽叽喳喳叫着特别好听,俞礼心思回转,作出第一句诗:“双燕衔柳绕指飞,似恋繁商不肯归。”

    只一句,便让全场哑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