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在离开小城后,偶尔也会做关于这座城的梦。

    她梦见高楼表面的墙漆斑驳,脱落,成为烂尾楼一样黑漆漆的颜sE。

    她梦见楼里的人陆续搬走,房屋空置下来,每一间剥落了墙漆都像洞窟。

    而当一栋楼里所有的人搬走时,这栋楼就会卷起灰sE的漩涡,坚固的墙板化成流沙,青黑的建筑自眼前坍塌,消失。

    梦的尽头,整座城都卷起大大小小的灰sE漩涡,剩下的人表情麻木,站在街上看着这一幕。

    甘棠觉得这梦是一个预示,小城在衰败。年轻人不愿再回来,街上随处见到的越来越多是老人,哪怕是城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也生意萧条。

    甘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小城,到家的时候是上午。

    她拿钥匙开门时,心里忽然生出点心悸的感觉来。这让她在拧钥匙的时候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锁孔生了锈,转动钥匙时吱嘎响,转至尽头,她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的封闭空间的灰尘味,而是更鲜活更富有生机的气息,还夹杂着——

    甘棠的视线落在躺卧在沙发上的巨型生物——那应该被称作一个男人。

    空气里隐隐流淌着雄X荷尔蒙的味道。

    甘棠觉得自己像个闯入异兽巢x的冒险者,下意识地把门无声闭合。

    她站在门口显得不知所措,愣了几秒,又蹲下来换拖鞋。

    其实要是甘棠一个人在家,她就不换鞋了。反正这房子里的灰尘不在乎多点少点。

    但现在房子被打理得很g净,客厅瓷砖被擦得锃亮。

    甘棠觉得甘瑅真是多此一举,马上要腾空搬出去的房子,还有什么打理的必要么。

    还有,她的潜台词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甘棠面无表情地换鞋,腹诽,站起身。

    她差点没站稳。

    因为那沙发上的生物已经抬起头,正用兴味盎然的眼神观察着她。

    陌生的脸,陌生的感觉,还有——

    “姐,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