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暮春,夏日已近,天气和暖。正是社日,久居深闺的姑娘们难得一个出门的日子,三五成群,结队往晏湖来。少女们春衫轻薄,把长长一条阮堤挤得没个下脚处。
忽听“碰”一声重物落水声,一声妇人尖叫,“孩子,我的孩子——”
唐恬立在阮堤上,正被一群姑娘们挤得脑仁疼,冷不丁听见这一声,晏湖中果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娃正在水里扑腾。唐恬看一眼身周娇滴滴的姑娘们,认命地一个纵身,投入水中。
那娃在落水时短,只喝下两口湖水,十分清醒,挂在唐恬身上嚎啕大哭。唐恬小声哄两句,托着他游到岸边。
妇人守在岸上等着,一把拉了自家娃上来,兜头抱住,放声大哭。唐恬手臂撑在堤上,笑道,“应是吓坏啦,赶紧带回家哄哄。”
妇人千恩万谢走了。
“你怎么还不上来?”
唐恬抬头,便见一名少年负手立在堤上,俯身看她,眉目疏朗,极好的相貌——江南人文毓秀,果然名不虚传。
“与你不相干。”
少年走到她身前堤上蹲下,冲她眨一眨眼,“衣裳湿了,不敢上来吧?”
唐恬一滞。
少年一招手,侍人捧上一领斗篷,看少年一眼,恭恭敬敬放在堤上。侍人驱开围观人群,同那少年一同转过身。
唐恬四顾一回,手臂一撑跳上来,提起斗篷,裹住身体,“多谢啦。”
少年转身,“社日出门怎不带侍人?”一语出口,方觉失言,“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唐恬不留意,侧身拧着头发,“我从晏湖过,去沈溪,走到阮堤才发现今日社日。”她一时失笑,“公子留个住处给我,等我回家洗净,再与你送来。”
“姑娘欲往沈溪何处?”
唐恬拧干了水,挽一个髻子,“沈家村。”
“还远呢。”少年道,“穿一身湿衣如何去得?不如与我同走,我带着侍女,有干净衣裳,姑娘换一身。”
一件是还,两件也是还。唐恬欣然答允,“好啊。”便双手拢着斗篷同他一处走。
阮堤尽头一处临湖的明楼,三层高,红墙绿瓦,顶上高悬一匾——
谢公楼。
唐恬仰面看一时,“闻名天下的谢公楼,原来在这里。”
“姑娘也知谢公盛名?”少年笑道,“是我先祖。”
唐恬吃一惊,侧身仔细打量他,果然丰神俊朗,言语行止俱非凡品,“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