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邢凪就已经收拾好工具准备去后山的密林打猎以及砍柴,来这儿已经有半年时间了,通过自己艰难的摸索,邢凪大概清楚了自己农场四处都有些啥,也勉强懂得了提前一天看天色,预判明天的天气。
邢凪紧握老旧的斧头,用力砍向面前的一棵树,三两下就给那腰粗的树干开出个裂过半径的伤口来,又熟练绕到另一边用力一蹬,木质纤维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紧接着便是鸟鸣声和树枝树叶牵连声,“轰隆!”急促的嘈杂在一声巨响后戛然而止。邢凪快速把树干砍成适用的大小,打开了腰间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蛇皮袋,把木块全塞了进去。这种大空间容量的法器并不便宜,如果买新的得花去邢凪几年时间打猎所赚到的灵石。
这活儿比上班辛苦,但是自在,而且这幅躯体天生是个哑巴,还免去了大量的无效社交。
邢凪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原来生活在一个科技相对较高且没有法术的世界,然而在一次连续二十天疯狂加班,睡眠不满五小时,完成了过量的工作享受调休,美美睡一觉后,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与原本世界大相径庭的世界里。邢凪没有原身的一切记忆,好在自己还是继承了语言系统。他靠着在床头柜里面翻到的一本日记,以及平日里村民的三言两语中得知了一些这个世界的信息和原身的身份。
这个世界低科技但是有法术,各种资源种类也比原本的世界丰富。这具肉体的家位于一座偏僻的山上,人口稀疏,半年以来,邢凪常见的就村里那么几户人家。偶尔会有商贩上山来收购稀有的猎物和山货,但基本轮不到他,所以邢凪还得每隔一段时间跋山涉水跑镇子上售卖猎物。
他原身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乳名叫“小石头”,父亲姓赵,父母在一次狩猎里面遭遇高级灵兽袭击身亡,他出生不到一百天便成了孤儿。小石头平时都是寄养在关系不错的邻居家里,这对夫妻打猎回来就会接小石头回家,然而有一天,察觉这对夫妻快一周了还没回来,邻居妇人就心生不详的预感,赶忙抱着小石头去村长家里报案,村长当即叫上几个青壮年一同去森林寻找,最后在一只飞翼虎的洞穴里找到了小石头父母的衣服碎片和武器。
从此,小石头依着百家饭长大,村里人虽然热心,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小孩,就不会投入太多的精力去照顾。再加上这小孩似乎生来学不会讲话,同龄人已经能顺畅念起咒语的时候他还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基础交流带来的困难让他逐渐成了被村里刻意遗忘的空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还被村里小孩赋予了“老哑巴”的称号。邢凪也尝试过开口说话,但是发现嗓门像是被玻璃碎扎过一般疼痛无比,根本说不出完成的一段话,更别说念咒语了。所幸这摸爬滚打多年的小石头练就了一身蛮力和腱子肉,能让邢凪快速熟练打猎,砍柴,耕地以及攀岩采集稀有的山货,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所以他听觉视觉嗅觉都像野兽一样灵敏。
邢凪从蛇皮袋里拿出一把弩弓,静步游走在秘林里,他放慢呼吸,尽量隐藏自己庞大健壮的躯体。这个世界没有灵力的动物活得很谨慎,跑得也飞快,稍有惊扰就会失去猎取的机会。他顺着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无声息地靠近,发现二十米处有个山兔的洞窟,在那附近还有两只成年的山兔在觅食。今天运气不错!邢凪摸出一支弩箭,屏住呼吸瞄准了其中一只,扳动悬刀,弩箭即刻射向了山兔!还在吃草的山兔随之一声尖叫,便被弩箭穿透身躯滚至两米远。原本在旁边的兔子被同伴突然的暴毙惊吓,随即拼尽全力蹬起后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邢凪跑去捡起已经断了气的兔子,收入蛇皮袋后俯身到兔窟口静心去听里面的动静,果然,里面估计还有小兔子窝着。正打算要不要在洞口做几个陷阱把小兔子活捉养在农场时,忽然间,好像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不是新鲜兔子血的味道,更像是从远处飘来的,微微带点儿腐朽的旧血味儿。
秘林很大,里面的灵兽很多,经常会有高级灵兽为了争地盘打斗,如果碰上受伤的灵兽,往往能事半功倍猎得好的猎物。邢凪虽不会法术,但是仗着自己骨子硬且没牵挂,与许多低级甚至中级的灵兽厮打过,大多数到了最后,灵兽都被邢凪收入囊中。
碰上我算你倒霉了。邢凪收好弩弓又掏出那把老旧的斧头,闻着血腥味走到一处阴暗的山洞,腐朽为更加浓郁一点。里面果然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喘气声,喘息很微弱了,估计到不了多久,这头灵兽也会因为伤口腐烂感染而死亡。“妈,我想吃那个面包……”这时候喘息间竟传来了虚弱的人声。是个人类!邢凪立刻加快脚步走进山洞,在拐弯处的角落,通过微弱的光线,发现那儿正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款式,破口的地方结了血痂,而左肩的位置估计是一处穿透伤,正渗着黑红的血液,腐朽味也是从那散发出来的。他神志不清地在那喃喃低语,似乎看不见眼前的邢凪,右手却依旧紧握着一把剑,无力地晃动着手臂。
邢凪连忙上前蹲下,拍了拍男人的脸,男人毫无回应,似乎即将要休克过去。邢凪小心地掀开那渗血的衣服,左肩处的伤口周围已经溃烂了,泛着紫黑,恐怕还中了毒。刻不容缓,邢凪抱起重伤的男人把他塞进了蛇皮袋,快速往村子赶。
幸好秘林离村子不算远,邢凪回到村落就把男人从蛇皮袋抱出来放自己床上,来不及收拾今天的猎物和木材,立刻马不停蹄地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这医生早些年只会医人,在这小村落定居后,逐渐也学会了医畜生和灵兽。那医生起初还慢条斯理跟着邢凪走,但邢凪心里着急,也不管有没礼貌了,直扛起老医生就往家里冲。厚实的肩膀颠得老医生快喘不过气来“哎哎!臭小子!我的老腰哟…快放我下来!”医生的骂骂咧咧引来村民的注意,村里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往邢凪这边瞅望,几位妇人也瞧着笑道:“老哑巴哎,你可仔细着咱们医生,家里母牛生了也不用这么着急!”人命关天能不急么,可邢凪也懒得解释,匆匆扛着嗷嗷叫的老医生赶回家里。
刚进屋子门口被放下来的老医生就闻到不对劲的味道,也没心思去责骂不知礼数的邢凪,在邢凪带领下来到床前查看起奄奄一息的男人。“去准备干净的清水,刀具,还有针,最好能有一盆祛灵火,快!”邢凪连忙把需要的水和器具都端到老医生面前,转身又出房门借祛灵火。而老医生事不宜迟挽起袖子就开始吟唱着咒语,开始给男人祛毒。
祛灵火是这个世界里面特有的产物,燃料是灵气,被灵兽所伤害的伤口处会残留部分灵气,而这个火焰能够快速有效地祛除这些灵气和治疗被灵气炽伤的溃肉。但是祛灵火难采集,燃料也难储蓄,价格普遍昂贵,普通人家里很少会准备这个,宁可是痛苦一点把溃烂的伤口挖个干净。邢凪熟知这点,便直接奔向了秘林。
秘林灵气充沛,在夜里会有一些像萤火虫的灵兽“祛灵虫”在空中飞舞,而祛灵火也可以从祛灵虫身上采集,但是白天的时候祛灵虫不会出现也不会起火,只会躲在极黑的角落隐藏起来,现在是早上呢,就更不用说搜集火焰了。却碰巧,邢凪正好知道怎么让这种祛灵虫在白天也燃起祛灵火。他找到一个巨大的灌木丛,往里面望去,在漆黑的灌木里面挂着一小群毫无动静的小虫子,正是邢凪所需要的祛灵虫!邢凪马上掏出一把匕首,往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把手伸进灌木里,感觉到微微痛感后攥住手掌就往回跑。
这是邢凪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发现的,那时候刚尝试来秘林狩猎,磕磕碰碰浑身细小伤口,起初没有发现,直到穿过一个漆黑山洞时察觉自己身上的一道伤口在发光。他赶走了伤口上的小虫子,也捉了几只回村里询问,得知这些虫子并不嗜血,也没有趴在人伤口上的习惯。本以为是巧合,但是每次在秘林受伤都会沾上一些祛灵虫,邢凪就懂得了怎么在白天捕捉这些虫子,并且让它们发出祛灵火。
邢凪带着祛灵虫回到家中找来个没用过的花盆,用几天前狩猎的中级灵兽的一块鳞片作为燃料,把祛灵虫身上微弱的祛灵火引到鳞片上,放入花盆中,急忙拿去给老医生。
老医生这边正力挽狂澜,伤势比他预估的严重,毒素在体内大概有一天了,男人身体素质很好,但抵不过伤口太靠近心脏,心脏已经浸染上部分毒素。如果没有祛灵火,割除腐烂的肉块根本无法根除毒素。医者仁心,老医生见自己吟唱咒语唇焦口燥,却效果甚微,心想恐怕这小伙子是活不过今天了,也觉得苦闷难受,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准备给邢凪心里提前打个底时,就看见邢凪往他怀里塞了个点着蓝火的花盆。“是祛灵火!太好了!有救了!”老医生来不及询问在哪得到的就转身开始吟唱新的咒语,晦涩难懂的咒语间,祛灵火被引导入男人的伤口里。伤口里面残留着灵兽巨大伤害中的高纯度灵力,一瞬间,祛灵火就烧便了男人的全身,似乎要把他焚为灰烬。邢凪没见过这么夸张的祛灵火火势,有点担心火会不会伤到这哥们,但是见医生并没有停止吟唱的意思,便安分地在一旁看着。
祛灵火的火势从冲向房梁一般的凶猛慢慢变弱变小,最后只剩下心脏旁边的伤口处那一点火苗。伤口周边的溃肉也像有了生机一般重新明润了起来,原本大片的紫黑色也随着最后的一点火焰消散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那血窟窿,只需要普通的治疗术配合正常的包扎就能愈合。做好这一切,外面天色已经有点暗沉,竟是过去了大半天。
医生在给男人包扎好伤口之后直接累倒在椅子上,途中邢凪出去简单烹饪了一些低级灵兽的肉块,见状马上把餐食和水递过去给医生。或许真的累殇了,老医生也如同邢凪一般噤若寒蝉,把吃食扫荡一空又闭目休息了好一会,才睁眼说道:“刚才我用祛灵火把你朋友体内的毒素和不属于他的那部分灵力都清除了,伤口也敷了药,过不了几天,就会康复愈合。”老医生看向邢凪“我现在倒想知道你那祛灵火是从哪借的?据我所知,咱们村可没有猎户舍得买这东西。有的话也得是藏着掖着,不可能慷慨到拿出来救不熟的人。”
邢凪摆出手势:“偷的。”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血液能吸引祛灵虫并且让它们发出祛灵火。明白邢凪手势的意思,老医生沉吟了一会,只憋出一句“臭小子,下次不许了。”
向邢凪要了四只低级灵兽以及八斤中级草药当做医药费,就趁着天色赶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邢凪都是席地而睡,除了每天去秘林狩猎以及砍柴,还要早些回家给尚未清醒的男人擦拭身体,那本来就没怎么打理的农场更是没了心思去管死活,连原本种在家门口的几颗夜光风铃草也黯淡无光,即将枯死。“照顾一个人可真的很累,等他醒了得多要点银两。”邢凪边把猎到的低级灵兽塞进蛇皮袋子里边想着。还没等他算清该要多少钱,到家后看到的一切让他完全愣住。家里的厨房正燃起熊熊大火,想着屋里还有人躺着,邢凪正准备去井边淋湿全身冲进去救人,却看见一人影在提着水火急火燎往厨房里泼,就是这几天躺着不醒的男人。看见有人来,男人急得大吼:“还愣着干啥啊?快帮忙灭火呀!”邢凪反应过来,当机立断跑去别屋请了个会水系咒语的人过来,咒语响起,大量的水冲进厨房,火势顷刻间就被灭得没了踪影。拿出刚猎到的灵兽作为谢礼,把邻居请走后,邢凪看着没剩几面墙的厨房,又愤恨地看向嫌疑最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