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局部麻醉药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医生已经开始了缝合。

    容砚拧着眉,鬓角生了一层薄汗,连呼吸都不由得重了几分。

    他压抑的气息透过听筒直击鼓膜,宋清瑶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这一刻,她甚至忘了怎么呼吸,这种声音过于熟悉,无数次吻到忘情之际,他也曾在她耳畔这么喘过。

    “瑶瑶。”容砚咬牙忍着痛,声音沉了几分,“你好好吃饭,我先挂了。”

    宋清瑶怔忡地低低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容砚卸下肩颈的紧绷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缝得很慢,每一针都像凌迟,他低头瞄了眼歪扭得不成样子的缝线,抬手扶额,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大概是个新手医生。

    容砚做过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上树梢,地面覆了一层皎亮的白霜,他推门进了路边一家男士服装店,身上的衣服染了血污,他得换一身干净的,不然他的姑娘又要不知道怎么担心了。

    宋清瑶抱膝坐在沙发角落,脑袋深埋进臂弯,门口锁钥咬合的咔哒声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她跳下沙发跑出去。

    “我回来了。”容砚拎了拎手里的东西,边换鞋边说:“给你带了蛋糕。”

    不经意间看到宋清瑶光裸的脚,容砚眉心浅跳,“怎么不穿鞋跑出来了,现在还没入夏,地上很凉知不知道?”

    宋清瑶用力掐着掌心,眼尾晕着红,“容砚,你换衣服了。”

    容砚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动声色道:“今天工作室聚餐,不小心把酒洒身上了。”

    只一句,宋清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怎么了?”容砚有点慌,他抬手去拭她的眼角,却被她侧头躲过。

    从接到那通电话起,宋清瑶无数次告诉自己容砚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她想多了,她误会了什么。

    可就在他撒谎的那一刻,心里某种害怕的猜想仿佛得到了印证。

    直到这一刻,宋清瑶才知道,原来喜欢到深处是真的会下意识地觉得配不上,他的优秀换来的是她的自卑,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容砚喜欢上了旁人她该怎么办,可当所有的一切猝不及防地摊在她面前,宋清瑶突然发现,她根本没办法。

    “发生什么事了?”容砚压低身子去探她的视线,“是学校的事吗?还是宋叔怎么了?”

    “容砚。”隔着朦胧水雾,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宋清瑶深提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他:“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我工作室聚……”

    “容砚!”宋清瑶打断他的自欺欺人,声音都是颤的,“我给你们工作室的人打过电话了,他们说根本没见过你!”

    这次换容砚紧张了,他把泣不成声的她揉进怀里,“对不起,瑶瑶,我不该撒谎,但我可以解释的。”

    “容砚。”眼角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滑落,宋清瑶抵住他的肩膀,推拒着他的靠近,几乎是在恳求,“你去洗洗澡好不好?你去洗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