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泉站在学生会室的窗前,看着被夜sE笼罩的校园。贯穿校园的大道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对面的科学系教学楼乌灯黑火,几乎融进幽冥中。
薄晓之际,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刚才还银光曳地的满月不见了踪影,徒留空无一物的天穹,漆黑一片,远近难辨,若即若离。
炎泉逃了。从自己的家落跑,逃离了那个在他床上熟睡的人。
炎泉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落慌而逃是什麽时候。或许这是第一次。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甚麽表情面对裘yAn。
人家一片好心陪他喝酒,当了个不错的听众,由得他发牢SaO,还安慰了自己几句,结果自己竟乘人之危,明知道他醉得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却仍把人做个彻底,吃抹乾净。
最令炎泉心烦意乱的,不是他借着几分醉意上了裘yAn;而是在酒醒後,看到身下的裘yAn时,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後悔,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招惹这个人。生在炎家,就算自己没有接任家主一位的能耐,也没可能跟一个平民厮混在一起。尤其近年炎氏被燃料来源不稳的Y霾笼罩,其余三家都蠢蠢yu动。要是炎氏无法及时找到合适的替代品,维持对能源市场的垄断,四家之首的地位恐怕不保。在这个形势下,哪容他儿nV情长。
如果是要找个人逢场作戏,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裘yAn。
唉??炎泉站在窗前,似是在想着什麽,却其实什麽都没有在想。他能想什麽?以裘yAn的智商,看到茶几上的信封,他就会懂;他看懂了,就会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就会回到昨晚以前的关系,河水不犯井水。昨夜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也只能是一场交易。根本就没有需要他去想的事。
但炎泉还是觉得烦躁。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看着急需处理、刻不容缓的文件,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站在窗前想吹吹风,透透气,却越站越烦。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晓得自己在烦什麽。
「啧。」炎泉对自己的状态很是不耐烦,见到远方一片鱼肚白渐渐驱逐了黑暗,才惊觉已经六点多。
想起今日内要将各个学会的活动计划书处理完,炎泉打开档案夹,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裘yAn端正秀丽的字T。
跟旧纪元末期不同,在新纪元个人电脑不算普及,价格也定得非常高,背後的原因,不外乎也是那一个:资源短缺。不管是制作电脑所需的各式金属、塑胶、玻璃,还是机器运行时所耗用的电能,无一不是珍贵的资源。为了避免新纪元初期时常出现的停电问题,各地用不同的方法限制民众用电,最直接的就是金钱诱因:非必要的电器极其昂贵、过了人均配额的用电收费加倍。
裘yAn这手字,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训练而来的。秀气的字T不似书法般讲究,不是一波三折、笔锋凌厉,不过一撇一捺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个字的大小都基本一样,齐齐整整的,虽然篇幅颇长,却仍然看得舒服。
裘yAn用令人赏心悦目的字T写着无b严厉的评语。每个学会的计划书都被他放到显微镜下仔细端详,大至整T定调,场地安排、预算金额,小至人手编配、预期人流、室内布置,他都说得头头是道。部分有用心规划的,他没有无的放矢,实实在在地在「优点」一栏写上了可取之处;但碰上混水m0鱼、眼高手低的计划,则是点评凶狠,用词JiNg警,整篇看起来,主旨很是明显:脑子在哪?砍掉重练。
炎泉被裘yAn不加修饰的直白批评逗笑了。这样的不留情面直来直往,实在很有裘yAn的风格。炎泉看了一会,想着既然裘yAn的分析言简意赅,自己再去修改就只是画蛇添足罢了,乾脆把那叠概要放进送纸器,嗖嗖嗖的把文件复印了一份,又从容安的位子翻出活动部的印章,唰唰唰地在副本上盖了章,再把那一沓还带着暖意的纸丢进待发文件架上,待会直接送回各个学会。
了却一件麻烦事,炎泉心情好了一点;再想到某些学会的负责人看到那份只差没有指着鼻子骂白痴的报告时的表情,心情又再好了一点。
瞄到裘yAn流畅中带点棱角的字迹,炎泉唇边的微笑如愈飘愈高的肥皂泡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只能这样。
猛然把文件夹合上,和炎氏家纹宛如双生儿一样的校徽闯进他的视线。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在东方神话中神力无边的北斗七星,被炎氏选为家纹,野心不言而喻。七星的尾巴指向正东的,是炎氏的家纹;指向东南的,是东一的校徽。分不清二者分别的大有人在,亦因为标志如此相似,不少人戏称东一根本就是炎家开的。嗯,此话倒不全假。
看着从小到大一直在自己头顶盘旋的北斗七星,炎泉眼神一黯。
只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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