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民间流言四起,说皇上近来痴迷一位民间男子,骄奢淫逸……陛下也该清醒清醒,莫要忘记眼前事!”
深冬的寒意还未消散,马车蓬被融化的冰雪浇得染了十分寒意,连车内点燃的炭火都好似快要浇灭一般。
林州就坐在靠近马车门的位置,窗边被风雪卷起的帘子恰好挡住了他的一侧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既然那孩子在我们手里,宫里那位就不必留了,”见李钰不说话,林州絮絮说道,“臣已联系好几位宗亲,届时由他们出面相认。”这孩子在他们手里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一来能博得一个仁厚的名声,二来也不怕其他人用青王的名号再做文章。
“太傅说得是。”李钰心里有别的事,因而回答林州时倒显得有几分敷衍。
之前秋狩刺杀之事,长曼回禀说是有人买通了山下的猎户,带了小路。只是问及是何人时,那猎户却只知道是个面生却出手阔绰之人,说只是想来见识见识。
至于那些个匪徒,原是落草为寇之人,被人出钱又出兵器迷了眼,那人自称是林先生,还拿出了青王的印鉴——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是小心谨慎的,还特意跑去南瓦城查探验证。那印鉴与他们南瓦城所见相同,又查探了好久那位前来联络的人,果真信了他说的从龙之功。
谁知道那林先生给了假消息,口口声声说援兵没这么快到。也是李钰临时起意,叫长曼查长公主的事情,才能叫他们反应这样快。
那位林先生常落脚的地方已经被长曼等人查探清楚,如今正守株待兔。
而林望卿又为何冒头,那吴行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倒叫她逮住了。
见李钰沉默不语,林州思绪不免扩展了些,回想起她与长安在门前那样的亲昵,他才回来多久?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出宫与他相聚!
“若要诞育子嗣,陛下还是要多多休养,节欲修心才是,”林州拂过帘子,他的脸也由模糊变得清晰,衬着夜色,端的一副如玉面孔,黛眉如山,声音低沉嘶哑,“切莫再与旁人……厮混度日,以免父不详,惹众臣猜忌,辱没名声。”
李钰听出他意有所指,想到长安说的玩笑话——“许是林太傅嫉妒属下能伴君身侧”,不免又看了眼林州,原本听他所言有几分恼怒,可是在看清他时却不免消散了几分。
林州本来就有探花之姿,若不是被父皇选中为天子伴读,他大概要被榜下捉婿捉了好几回了。
只见他微微低垂着头,睫毛遮住眼底的波澜,朦朦胧胧地透出一股清冷之意,耳尖被风吹得带了三分红,倒叫人忍不住想到那日撞见他自亵的模样,可怜兮兮惹人怜。
李钰不由得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汤婆子,暖得恰到好处,眉头一舒,神情慵懒,“太傅好似很关注朕的床间事。”
一霎间,林州的头垂得更低了,好像在躲藏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陛下子嗣事关天下,不仅仅是臣关心,其他大臣、皇亲也一样。”
“是吗?”李钰微微颔首,一双清冷的眸紧盯着林州,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横竖太傅也未娶亲,不如今夜就留宿宫中吧?”
林州听出了李钰言语中的调戏之意,似乎是难以置信又羞愧难当,他脸涨得通红,怒斥道:“荒唐!”
“如何荒唐?”李钰仍是笑,“若是你我果真能生下一个孩儿,无论男女,朕都把江山给他好不好?”
马车刚到宫门口就停下了,林州再也受不了李钰这般调笑,愤然下车。
高玄恰好换值,冷眼看着他们二人争执,待到皇帝御驾走近,高玄才朗声道:“过几日便是我姑母的死祭了,也不知过了这么些年了,还有没有人记得!”
底下的小兵不明其意,只是好奇地问道:“京中的祭礼与柳州大不相同,要不要小的帮忙置办?”
高玄一进龙卫便大刀阔斧改革,把那些勋贵子弟放的放,练的练,叫人苦不堪言。自然有人弹劾,只是李钰一直按下不发,偏偏高玄又实在找不到别的错处,如此一来,原本闲置的龙卫反而被高玄治得像模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