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士族高门子弟,特别是显宗们,在结亲的选择面上可以说是是既宽又窄。
一方面,他们被限制只能与同样势族男女结亲,偶有例外,要么是三流势族,本就不大被人注意,要么就是有特殊情况。比如说许盈与周家女郎结亲,这就是特殊情况下的产物。而另一方面,得益于华夏足够大,即使一郡之地出不了几家势族,整个天下也就多了。
这样一来,还不至于像近代欧洲各皇室一样,到了最后都是亲戚。有的时候明明是两个死敌一样的国家,彼此的统治者却是对方顺位继承名单上排名前列的存在。
不过,即使是这样,大族显宗子弟路遇另一个大族显宗子弟,彼此扯的上亲戚关系也是非常正常的——若将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都算上,更是每个人都能变成亲戚!所谓一表三千里,何况按照‘六度分隔理论’,也远远用不着‘三千里’。
正常情况下,两个势族子弟就算直接找不到共同的亲戚,亲戚的亲戚总有共同的
所以蔡弘毅脱口而出一句‘表兄’的时候,许盈虽然意外于这个巧合,却没有多想真要说起来,这若是在北地,他也能表兄弟表姐妹到处都是了。
但经过蔡弘毅介绍,许盈才知道,这位‘表兄’可不是什么外八路的表亲!
这个华服公子姓陶名升,其父与蔡弘毅母亲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这是再正宗不过的表兄弟了。许盈也是这个时候再仔细看两人的脸,才发现两人的鼻子还长的挺像的,昭示着可能存在的共同血缘。
蔡弘毅少时在南昌长大,浔阳离南昌并不算远,那时母亲还常常带他回娘家。小时候这个表兄很宠爱他,两人关系很亲密来着。
也是因为这个,得知许盈是蔡弘毅想要拜的老师时,陶升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少时那点儿机灵去了哪里?人都经过浔阳了,却不让人送信到家?让父亲知道了,日后不知要如何罚你!”
陶升也是个洒脱之人,并不觉得表弟找个年纪这样小的老师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本来就是个乐痴,之前听许盈弹奏琵琶已经很仰慕他了,正愁没有好的理由结识许盈。眼下蔡弘毅一出现,理由也是现成的了。
蔡弘毅:真就工具人呗jg
轻轻责备了表弟几句,陶升就开始热情邀请许盈去他家休息:“我家有一座园墅在附近,虽然有些简陋,但景色很好,勉强也能住人——若冲不要嫌弃,一定要来!若是父亲知道成仁跟着老师经过浔阳,却没有人帮衬着招待,回头是要狠狠责罚他的怠慢的!”
许盈很想说自己还不是蔡弘毅的老师,但这种时候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对方的热情真的让人有些吃不消了。几乎没抵挡多久,许盈就投降点头了。
虽然扎营的工作都白做了,但对于大家来说,今晚能住进庄园,睡在有墙有顶的房子里,不用风餐露宿,这就最好了!所以大家分作两班,一班随着许盈在陶升的带领下去他家庄园。另一班殿后收拾残局,等到收拾完毕了会有陶家的奴仆带他们去庄园休息。
一路上陶升是个很好的同伴,有他这个好客的主人在,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冷场。当他得知许盈就是《战国论》作者时笑道:“我还说成仁怎么一定要拜若冲你为师呢!我还思量着,他从小音律上便是朽木一块!随若冲你学习,你若教他琵琶,那也是难为你了!”
这哥们儿还以为蔡弘毅拜师许盈是为了学琵琶呢!毕竟刚刚许盈那一手实在是太惊艳了。
“我是仿佛听家父说过,成仁极爱《战国论》,几次说要去南昌拜访作此文之人。”
在这个问题上,陶升没有说太多,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音律,所以话题很快转移到了音乐上。许盈从后世而来,纯粹讲理论的话,当世再厉害的音乐家也不可能比他更‘成熟’了。所以就算许盈没有刻意显摆后世的音乐成果,也足够让陶升惊为天人了。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怕回头被亲爹揍,他可能当场就要步蔡弘毅的后尘,拜师许盈学习音律了——好在许盈很大方地表示,有什么音律上的问题,两人可以书信交流,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话间,陶家的庄园到了。
这一处庄园并不算很大,至少以此时的标准来看是这样。但风景很好,背山面水,总揽风貌,园子本身也修葺的极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别苑,重点不在于能有多少收益,而在于家中子弟有地方寄情山水、朋友聚会。
正如许盈想的那样,之前陶升肯定是‘谦虚’了的!这样的园墅,哪里是‘简陋’,是‘勉强能住人’,若这也是简陋,是勉强,天下也没什么地方不简陋、不勉强了!
园墅本身不见金碧辉煌之处,但明显是出自于名家手笔,造景精巧,房子也透露出一种内敛的精雅。陶升先安排好了杨氏、羊琮和裴庆等不想给小辈扫兴的体贴‘长辈’,然后又有许家的家眷之内,也一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