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裴庆虽然早就知道许盈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绵软,某些时候是很有几分倔性的。但他内里竟然性烈至如此,却也是裴庆没有想到的——所谓文表其人,许盈既然写出了这样有力量的雄文,那内里是怎样的情怀就很明显了。

    此时裴庆读完文章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虽然从他的角度来看,文章文辞其实还有些欠缺,但在如此文意面前,文辞上面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

    特别是文章最后一部分,许盈用了排比反问来总结全文,裴庆反复,直觉的这是大江大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时铺天盖地、密不透风,读文几乎要屏住呼吸。

    如此,许盈那有所欠缺的文辞反而透露出一种未经雕琢的质朴雄浑。真要是修饰太过、再三推敲,可能就没有现在这种力量了。

    心情不能平静之下,裴庆抬脚就往许盈的院子走去。等到他来的时候,许盈正在收拾有些乱的书房,脸上还划了一道灰痕,对于裴庆的忽然造访完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不是刚刚才从他这里借书去吗?怎么这会儿又亲自来了?

    完全不知道裴庆已经评价他的文字‘字字如刀,刀刀见血’了。

    等到裴庆拿出《六国论》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随即就是不知所措,毕竟这是自己不欲他人看到的文章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毫无理由可言的事。

    裴庆对于许盈这篇《六国论》发表了洋洋洒洒的评论,其中大多数都是溢美之词,至于‘幼稚’‘唐突’‘大胆’之类的,他都没有提!只能说,以许盈的年纪写这样的文章确实有些不合适。

    但文章本身的水准很大程度上抵消了这种不合适不管什么情况,好文章终究是好文章。到了这种时候,许盈的年纪反而凸显了其中的难能可贵。

    “拿来!”

    虽然裴庆很欣赏许盈,但平常是很少有这么多好话的。正是因为看重许盈,所以他才越发严格!裴庆很清楚,像这样的神童反而要用更严格的要求去看待,不然的话他们堕落起来也会比普通人更快!

    许盈木然地听着裴庆赞叹,忽然听他一句‘拿来’,完全不解他的意思。许盈却不知道他的茫然,而是挑了挑眉:“如今还装什么?能写这样的文字,必然不是孤篇,其他文章呢?”

    许盈当然可以说没有,裴庆也不可能强行去把他写的东西翻出来,但是事已至此,不让他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盈叹了口气,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还没等他打开,裴庆先抢了过去。

    打开匣子,里面有一沓文稿。有许盈相对满意的文章和诗,至于不满意的自然都烧掉了。

    裴庆一篇篇看过去,由最新的看起,自然明白这是按照时间顺序放好的——同时也就意识到了许盈的飞速提高。

    “大都是仿照大家之作不错,越来越有自己的意思了。”裴庆一边看一边点评。这其中自然没有能比得上《六国论》的,不然许盈也不会犹豫要不要毁掉《六国论》了。

    “诗写得很好。”对于许盈写的诗,裴庆的评价很高。许盈的诗就没有多少他人痕迹了,不过‘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读了那么多诗歌精品,此时又学会了古人作诗的体例、格律,稍加训练就能写出不错的诗。

    其实这些诗在许盈看来还是太陈旧了一些,没什么新意。这是因为他写的东西前人都写过了,甚至有些被一写再写!而且出于习惯,他有的时候还有些过于依赖现代人的优势了比如古人拍马都赶不上的‘想象力’,这一点其实是有利有弊的。

    但在裴庆看来是另一回事,他反而觉得许盈的诗篇很有新意,想象瑰丽、风格清新,是现在流行的宫体诗所不及的,细品之下很有乐府诗的精髓。

    当然,不是说许盈一个人就把现在的诗家给比下去了,许盈的诗歌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只不过他的缺点,他的年纪在那里,有的是时间慢慢弥补。

    “嗯这是什么?”翻到最后,裴庆对于手上的东西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牛郎织女?神仙故事?”

    不怪裴庆这样想,实在是每个看到的人都会这么想那其实是许盈闲的无聊写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