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笼罩着灯火阑珊的都市,几座大厦高耸的顶端,淹没在稀薄的云雾中。距离一点点拉近,透过稀薄的云雾,在一座大楼的顶端,天台外的空中,漂浮着一个身穿红色洛丽塔裙的女孩。
女孩腰部以上的裙身上,有一道道细微的纹路,穿梭着星星点暗黑色蓝光,腰部以下是缤纷盛开的花朵,以白色和黑色为主,左侧有一只小黑猫蜷着身子的图案。裙摆刚触及到小腿,双脚穿着一双白色的高帮鞋。红色的裙,白色的鞋,在昏黑风雨交织的天空中格外醒目。
奇怪的是,女孩的裙摆并没有被风吹起,也没有被雨水打湿。她身子站得笔直,葱白的双手交叉,右手放在左手上,非常淑女地放在腹前。黑色细密的长发,也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随风轻轻飘动。发间有一支蓝色蝴蝶结,像是活的蝴蝶一般,偶尔双翅微微随着颤动。
白色薄纱半遮住女孩的脸,露出的皮肤洁白如玉。她平静的眼眸里,黑白分明,好像倒映着全世界,再细看却只有黑白。眼神中安详宁静,清澈得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细细的飞雨如丝一般,轻柔地,静静地,从女孩的身体径直穿过。
在女孩的身旁,漂浮着一只小黑猫,蓝紫色的眼眸,耳尖有些许白毛。小黑猫的背上,有一对黑色的翅膀,轻轻在扇动。
“沈歆,你选择带走他?”小黑猫注视着天台,语气幼嫩干净,像小男孩在说话。
昏黑的天台上,有微弱的亮光,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举着手机半跪在地上。他平整的灰色西装,大半已经湿透了。双脚却穿着一双崭新的灰白色运动鞋,鞋边有一些灰尘泥泞,鞋身小半湿透了。
男人的名字叫苏槟,今天他像往常一样,背着一个不起眼的书包,挤着公交,买了两个2元的肉包子狼吞虎咽,匆匆地赶到公司。忙碌一天后,等同事走空了。苏槟双眼无神,松塌塌靠着座椅。休息半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空白的笔记本。
他挠了挠稀松的头发,取出一支笔,在指尖微微旋转,拔下笔套,在书的扉页上写了点什么。小会儿,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掩面胳膊撑着桌面,揉了揉有些通红的眼睛。从西装里面的袋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打开钱包的夹层抽出一张女孩的照片。当他的视线落到照片上的人影时,平静的眼神掀起一阵波澜。
是牵挂?寄托?遗憾?太多的情绪突然跑到眼神中,以至于让人变得手足无措,心神失控。苏槟忽然感觉到嘴唇有些发麻,心脏像被猛地电击到,抽搐作痛,视线变得一阵阵昏暗,隐约有红光浮现。身体微微抽搐,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忽然传来女声叫喊,“里面还有人吗,我关灯了?”
苏槟连忙强压下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回应,“有呢,姐!灯待会我会关。”
“好,那你记得啊。”
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苏槟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没事人一样。把女孩的相片放到书上,合上书本。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的外壳。然后弯下腰脱去有些老旧的皮鞋,从办工作最下面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鞋盒,拿出里面崭新的运动鞋穿好。没有像往常收拾桌面,直接背上鼓鼓的书包,平静的向外走去,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叮咚!”苏槟直接坐电梯到最高层,六十三层。这一层灯光昏暗,是几个公司的储物间,晚上很少有人上来。走廊上亮着微弱的灯光。苏槟打开手机的灯光,径直朝着天台的通道走去。
“咔擦”打开天台的门,风和雨便铺面而来,天空一片昏黑。苏槟喘了几口气,感觉到冷空气一点点跑进身体里。他看了看脚底的运动鞋,神色有些犹豫,先脱去鞋子,穿着袜子走出两步。他叹了一口气,退回来穿好。
“哎!”没走出几步,脚绊倒天台上面的坎,苏槟重重摔了一跤。手背擦出了血丝,手机却完好无损。背包里传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苏槟干脆就坐在地上,把背包取下,从里面拿出一瓶一升的老白干,和一本厚厚的老旧黑色书本。原先装了两瓶酒,碰坏了一瓶。
他把书包丢在一旁。打开老白干,眼神中有些纠结,接着咬咬牙齿,“咕噜咕噜”直接往嘴里灌。灼热的刺痛感,从喉咙一路到胃里,火烧火燎。苏槟感到胃里一阵径萎,下意识就要吐。
手机摔到地上,背后的灯仍旧亮着。苏槟用力捂住嘴,胃里火烧火燎,在一个劲地翻腾,苏槟干脆把剩下的酒一股脑喝空,全然不顾身体的激烈反应,把空空的瓶子扔到一边。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翻开黑色的记事本。
小会儿,身体适应了。苏槟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只笔,半跪在地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把书翻到书的尾页,剩下的几张空页。飞雨很快就把页面浸湿了。
苏槟手背上的血迹,混合着雨水滴落书上,他开始写起来
“很多事情,我依旧没有想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的动力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其他人,他们的动力是什么,但我的动力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