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棚子之下,满是正在吃东西的人头,
架子上熏烤的肉类,烹熟的大盘菜肴,还有桶装的江米白饭。与外面一堆正在等候吃杂炖汤水,啃着豆薯的士卒,截然相反的世界。
然后一名生脸的军将,开始气势高昂的宣讲这什么,大抵就是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
回应他的,只有底下狼吞虎咽紧吃的筷著和撕咬声,已经偶尔饱胀之后的舒畅打嗝,只有说到赏格和许诺的时候,才人装模作样的吼上几声,作为应和
然后是成热打铁,各种白花花的钱币,被成筐的抬进来,让他们自己抓一把,
谷老四也忍不住用油腻腻的手,抓了一把过来,掂起一枚放在口中这可都是成色颇足的大小银宝。虽然面值和纹路年代都不尽相同,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铸造的钱。
同村里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一枚的。
谷老四顿时明白了,似乎被这位老乡诳了一把,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只怕进得来,就没法在囫囵出去了。
准备突围的大计,这些吃食和优待,只是为了让他们作为先头的选锋军,而补充一下的体力和精神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兵吃粮之外,他还真想不出其他擅长的去处了。
事实上,作为江宁军硕果仅存的几位领头人物之一,衙前都指挥,江宁守捉使白元授,也在某种烦恼当中。
实际上是因为他手中合用的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再一次从这些散兵游勇中找人了。
当年江宁军内部推翻崔镇守的反乱,其实是得到江北几个大势力的扶持和背书的,只是这种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须得出让好些权益去作为保证。
而作为土客之争中,取得上风的本乡人做主的新政权,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服众,因此作为为数不多本地土户出身的将领,他很容易就成为新江宁军中屈指可数的要人。
但是这个职位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要想救火队一样,去镇压和平复那些崔氏旧部的反弹,作为本乡人在各级官吏中或许很有语话权,但是在作为军队的战斗力上,就远不及那些时代习兵的客军后代了。
几经波折,又花了大代价借助了外援,好容易才分化瓦解,一一击败了领军出征在外的崔氏旧部,糜废了大量钱粮物资的同时,也让江宁镇元气大伤。
这次聚于江宁城中的抵抗,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被其他人裹挟了。别看所聚虽众,但是心思各不一同。
作为名义上的主战派。他只想通过初期的战斗,展示出足够的实力,以在改换门庭之后,能够得到更多的条件和优待。
但是事情一开始就玩脱了,或者他有些小看了江北人在自己军中的渗透程度,拿现有的一切,五南边那里,换取官职和爵位的打算,从战事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就破产了。
他们居然公然处刑,杀掉了南朝前来磋商的使者,然后又截杀掉自己派出去的几波密使,紧接着这些江北兵,携大败梁朝水师之势,以赴援为名大举入驻,让事情彻底失去最后一点主导权。
所谓唇亡齿寒治下,他们这些原本犹有争议的江宁军故旧,也不得不暂时抱团起来,才不至于让事情尽数往一边倒。
能够利用这次名为反攻,实为突围所制造的机会,带着最值钱的财物细软冲出去,远避他乡或是度船出海做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算是他最后的底限和要求了。
因此他倒是不惜动用自己的职权和便利,最后慷慨行事一回。
就算自己落不得多少的好处,也不能让这些淮南人好过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