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把抓住他的手。宋捡是地位最低的狼,一伸手,肯定挨咬。

    “我想摸摸大狼。”宋捡笑着,脑门上的包还没下去,“你不喜欢被我摸,我以后再也不摸你了,哥,狼摸起来好摸不?”

    男孩透过乱发看他,俯下身,叼狼耳朵扯一扯,然后才把宋捡冰冰凉的小手放在狼的背毛上。

    “啊!”宋捡第一次认真摸狼,“好厚的毛,要是做毯子一定很暖和。”

    手背马上被使劲抽了一下,宋捡低了低头,委屈地拿脑袋蹭男孩的肩:“我没想做,我就说说……它们的毛好软。”

    “软。”男孩拉着宋捡的手,让他逆着狼毛方向往上捋,“狼,小。”

    宋捡看向狼的方向,可眼睛里是没神的。原来小一点的狼摸起来比较软。

    到了新营地,张牧负责帮助大家安营扎帐篷,渐渐把狼崽子和宋捡给忘了。等到想起这两个来,已经过了大半月。他赶紧去找,以为两个孩子里肯定会死一个,没想都活得好好的。

    他们脸上的伤都好了,睡在营地的边缘地带,当狼崽子和狼群打猎去,会有几匹狼留下来,和宋捡一起窝在薄毯上。

    那条薄毯,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滚满了厚厚的狼毛。日照这么强烈,它们翻着肚皮晒毛。

    “是我。”张牧远远地说,怕激怒那几匹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瞎子好像还胖了点,以前太瘦了,全身只有骨头似的。

    宋捡脖子上还勒着绳,皮肤磨得很红,正一下下摸狼的后背。听见张牧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抓紧毯子。

    “不还你。”宋捡还摸脚边的石头,“这是我和小狼哥的……我们的。”

    “你别害怕。”张牧只是好奇,别人无法和狼崽子交流,宋捡居然可以,“你们这几天吃什么了?”

    宋捡的手还是抓很紧。“土豆,沙子饼,果果……小狼哥有吃的,狼会带他找食,也带他找水。”

    张牧笑了笑。“你们关系还挺好。”

    没想到宋捡却摇头,慢慢才说:“我怕他,小狼哥总打我,还不让我摸,小狼哥最坏。”

    “摸?”张牧提防着那些狼,“他是狼,不是人,不懂交流,当然不会让你摸。狼群都用舔和抓挠,你别碰他就行了。我走了,你们加油活着,赶紧长大。”

    “你别走。”宋捡大着胆子叫住他,“我……我会搓绳子,你家要用绳子吗?我搓几十根,和你换一块大布,行不?”

    “大布?”张牧转过来,并不相信。搓绳子不难,但是费劲,折磨人,小半瞎干不了那个。

    “嗯……”宋捡光脚站起来,以前总被关在帐篷里,现在走多了,也愿意站了,“换一块大布,三根大木棍子,想搭个帐篷,给我和小狼哥当家。晚上我俩好睡觉啊。”

    “呦,你不是害怕他吗?”张牧故意问。

    宋捡想了想,脏兮兮的小脸对着太阳。“是怕,他坏,老打我手。可他还给我吃的呢。”

    张牧搞不清自己是怎么答应宋捡的要求的,大概是那个家字,深深戳进了他的心。今年他四十岁,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才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拥有一个家,对流民来讲,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