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家不是很远,但是小镇交通不便,他直到日暮西沉才抵达老宅那里。

    老宅建在西岭镇的山坡上,上次走在这里他就觉得空气格外地清新,连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说就是风水好。

    还没进门,就听到吱呀的戏腔从院子内透出来,腔调跌宕婉转,连着老人特有的音色,融在雨后的西岭。

    斐康宁的戏曲就是跟着母亲学的,因为母亲在难过的时候总会想起外祖母,想起外祖母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会手把手把地教与他,莫要忘了传承。

    他敲了敲门后,里面的声音蓦然停止,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宁,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大部分头发已经见白的老人一脸欣喜地瞅着他,然后将人拉了进去。

    “今天下了一阵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转眼间小宁就已经到了。”老人将人领进院落里,忍不住开始絮叨起来。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这样,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往事,会格外地思念亲人,遇事总喜欢絮叨几句。

    斐康宁握着老人的手,坐在小板凳上听着老人说话,橘色夕阳的光芒映在老人的眉眼间,显的格外的温馨。

    在听到是几乎是外祖母一个人将母亲抚养长大的时候,他抬了抬眼睛,疑惑地问,“那外祖父呢?”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从来都没有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外祖父,仿佛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老人顿了顿,停了许久,才眨了眨有些干涩地眼睛,然后握紧了外孙的手。

    “他呀,在你母亲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去追寻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包括爱情。”老人苦笑了一声。

    “当时这门亲事是我父亲促成的,因为你外祖父是他的学生,而我又特别的喜欢你外祖父,觉得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的上他了。”

    “你外祖父虽然不喜欢我,但他个非常孝顺,尊敬长辈的人,不好意思直接反驳,只是私下里想要与我说,让我放弃这个想法,但是我当时对他爱的死去活来,又怎么会同意呢?”

    “见我怎么也不肯同意,你外祖父也急了,说他可能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并不想伤害我。”

    “若是说与其他女子有了感情我还相信,但是说喜欢的是个男子,我便更不相信了,觉得他就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来敷衍我。因为在那个年代啊,两个男子互相喜欢,那可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父亲也不愿意相信,绑也要把他绑在家里,不让他有机会出去。”

    “你外祖父又是要绝食,又是不愿理同我们说话,就这样闹了小半个月后,你外祖父好像收到了一封信,第二天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重新穿戴好衣服,代替父亲去演了一场戏曲,而后就答应了与我成婚。”

    “我自然是欣喜若狂,觉得这么长时间的坚持都是对的,你外祖父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然而事实难料,女儿才一岁多的时候,你外祖父又收到了一封信,在匆忙只见给我留了一个纸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在纸条上说对我非常愧疚,但仍然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去见那个男子。”

    “我不解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释然了。这世间千百种情爱,恰巧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冥冥中的命中注定。

    至于这个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贫穷还是富裕,是性别一样还是不一样,都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

    “所以如果是真的爱,那么无论高矮胖瘦,无论男女,你看到的仅仅是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