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花灯集市上,林惊澜提着一盏花灯走在周珉身侧。周珉看起来心情很好,笑意张扬地说个不停。
街边卖花灯的小贩推着一车的兔子花灯,兔子眼睛红彤彤的,特别可爱。
去年梁子谦也推过一车兔子花灯到集市上卖,卖到一半发现有人斗鸡,立马把花灯车甩给周珉兴冲冲去凑热闹。
于是周珉把兔子灯的烛芯都换成绿的,推着一车绿油油的红眼睛的兔子灯去永安侯府门口等。梁子谦回来撞见自家门前冒绿光,灵车似的飘来飘去,吓得三天没睡好觉。
还有街角那家糖水铺子。
前年中秋他们店里出了新品槐花冻,限量两百份,只卖给姑娘。
周夫人想尝鲜,特意吩咐丫鬟去买,结果人太多丫鬟挤不进去。周珉便给人高马大的二寸套上裙子、点上红唇,三下两下推进了抢购人群里,最终满载而归。
每路过一家铺面,周珉总能翻出两件趣事。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像是要把这五年林惊澜错过的事情一件件讲给她听。
周珉带林惊澜走进一家又一家铺面,买糖糕、吹糖人、猜灯谜。林惊澜第一次发觉原来京城的中秋这么热闹。
往年在京中的中秋节,林殊衡不在京中,林惊澜也会陪母亲到灯市里逛,那时候她只觉得灯市吵闹。
人来人往,灯火璀璨,恒阳长公主时不时买些小玩物逗她开心。林惊澜却觉得母亲似乎也不开心。大多人团圆的时刻,未能团圆的人只会更孤单。
走到灯市尽头,不少人围在河边放河灯。周珉捧来两盏莲花河灯拉林惊澜一起去放。
灯火闪烁的曲水河畔,林惊澜将河灯推入河中。
周珉忽然问她:“你许愿了没?”
林惊澜愣了一下:“还要许愿吗?”
周珉又递来一盏河灯:“方才那个不算,再来一盏。”
林惊澜想了许久,竟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她好像从没许过愿。从小到大,她想要的都会直接明了地去争取,譬如进国子监,譬如去漠北。
至于那些她争也争不到的,她也不会再期盼,比如八岁那年她曾写信求林殊衡回京陪母亲过新年,每月送一封,足足写满一整年,而林殊衡只回京住了一晚,除夕天一亮便走了。
林惊澜不知道许什么心愿,捧着花灯问周珉:“你有什么心愿吗?”
堂堂周小世子众星捧月,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周家长辈也身体康健,只要周珉少惹他们生气,比祈福许愿千百次都有用。
林惊澜实在想不到周珉会许什么愿望。
晚风徐徐,周珉单膝跪在河边,覆手将河灯推出。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河灯,目光虔诚却不那么正经地戏谑一笑。
“我的心愿是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