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个屁。去一边儿去,不上课怎么跑我这儿来找骂,皮痒了?”张庭山这么说着,却隐约染上一点笑意。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沈尧这么个学生的,虽然他鬼精还不老实,但天赋着实不错,一点就通,就是这个性子太滑了,一点不像他的学生。
沈尧把早就带好的“一荤二素”拿出来,塑料袋熟练地放在办公桌上,“嘿嘿”一笑,看着张庭山画架上的画纸:“老师这是画什么呢?”
张庭山顾不上吃饭,一眼都不看桌上的午饭,又拿起画笔接着画。
张庭山画画的时候有个毛病,落笔的时候总要弯腰离画纸很近,像是花了眼似的端详,但画了几笔以后又要把身子往后倒,眯着眼继续看,他本身就显老,这么一套动作下来显得很有些笨拙。
“……给朋友画的,随手帮忙。”张庭山像是随口一提,但却用沾了红颜料的手指摸了摸鼻子,鼻子下面立刻染上一道红,有些不合时宜的滑稽。
沈尧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挑了挑眉——张庭山正画的应该就是傅明衍那天来要的屏风,沈尧亲自画过这个题,虽说张庭山和他画的不一样,但主题沈尧还是猜得出来的。
沈尧那天晚上只是交了一个粗略上了色的彩色草稿,可张庭山显然在细画全部的八扇屏风面。
画架上这应该只是其中一扇;因为沈尧已经看见了画架左上角夹着的一张格了八份的小草稿。
看来张庭山那天当面拒绝傅明衍只是嘴硬,傅明衍提的事,他还是愿意帮的。
沈尧看破不说破,转了转眼珠子,笑着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道:“老师,你和那天那位傅总——是怎么认识的啊?”
张庭山笔在空中一顿,凌厉的视线忽然扫向沈尧:“你小子怎么认识他的?是不是刘江波要挟你了?!”
“别别,刘老师要挟我做什么?要我使美人计吗?”
沈尧摆摆手,他开始只是随口乱说,但说完却愣了。
再看张庭山的表情,显然张庭山好像对此早有预料。
……怪不得那天刘江波送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在他腰上推了一把,还笑得那么意味深长。原来是一直等着他来学校,好“投其所好”,期望傅总多给美院些投资。
那还真是“高看”他沈尧了。
“……没有就好。谅你也做不出那种事。”
张庭山审视了几下沈尧,回头接着画画。
做不出吗……沈尧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虚地坐在老师旁边。
“我们是书协里认识的。久晟集团牵头办了一次慈善拍卖,久晟的老总是傅明衍的亲戚,我当时的画是他拍下的。拍卖结束他叫人来要请我喝酒,我去了,老傅写字写的不错,我看过他的字,就交了这个朋友。”张庭山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傅总那么大的人物,跟我能论什么交情,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涮了涮笔,“君子之交而已。”
沈尧耸了耸肩,无奈地笑笑。张庭山一辈子就靠自己那点风骨活着,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世上哪有不染利的交情,尤其傅明衍这样的人。
“那他怎么不帮您把升官儿的事儿解决了?傅明衍人脉那么广,不是挺有门路嘛。”沈尧听说张庭山和刘江波当年竞选院长,仅是一票之差,成王败寇,刘江波成了院长,张庭山只能在公厕旁边的办公室里当老师蹉跎。
听到沈尧这么说张庭山的笔顿了顿,语气有些生硬:“跟他有什么关系,用不着。”
“这对他来说顶多举手之劳,这点私情都不照顾您,老师还拿他当朋友啊?”沈尧像个挑事儿的,一边看张庭山的画一边“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