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耳中忽然传来了梓易传音入密的声音,“国公爷请您过去!”
云祁眼皮几不可见地跳了一下,抬手揉了一下额角,缓声道:“我知道了。”
帘幕轻轻一动,随即缓缓落下,不过是转瞬的事情,但是这马车之内,却是已经没了那抹白衣清华的身影。
华溪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她有些头痛地坐起身,想着自己今日怎么这般能睡,早上睡,下午还睡。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华溪烟转头,便对上了云祁幽深的凤目。他懒懒地靠在榻上,挑眉看着他,素白衣衫倾泻出一地得锦绣芳华,还是她睡前的那般姿势,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嗯。”华溪烟点点头,许是由于刚刚睡醒的缘故,声音中有些一抹暗哑魅惑。
“还有多久?”华溪烟撩开帘幕朝着外边看了看,便见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庄稼已经部收割,徒留一片荒芜。
“晚上才能到,皇昭寺在太原三百里开外。”云祁阖上了书本,缓缓坐直了身子。
他估计的不错,过了酉时,马车才逐渐驶入了皇昭山的范围之内,但是依旧不曾见到皇昭寺的影子。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并且似乎是阴天,天边并未见到昨日的那般霞光万丈,而是有种霾霾的压人之感。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行驶,旁边不远处是一条窄窄的小径,很是粗糙,显然被开凿出来之后便没人精心打理。不过那条小径是通往皇昭寺的捷径,走的人比较多,很容易便看出表面的光华。
见到熟悉的地方,华溪烟不由得心下一震,一股难言的酸楚感涌上心头。
云祁很明显地感受到华溪烟心境的变化。虽然她的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并未有一丝破碎,但是她眼中透露出那种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般的寂寞与苍凉,却是在他心头狠狠一击。
他自然知道华溪烟是想到了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着华溪烟的一举一动,也就不难知道几年前,华溪烟为了救重病的孙沐扬,三拜九叩膝行上皇昭寺求通一大师的事情。皇昭寺在皇昭山顶,而她为了显示决心,从山脚便开始,直到经过三天三夜,才爬到了皇昭寺的门口。
当时他听到暗卫的禀告,也不过是勾起唇角嘲讽地吐出两个字:“愚蠢。”
但是现在想来,却是感叹她得坚韧心性,如此毅力,就连男子,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要看了。”云祁扣住华溪烟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转过来。
华溪烟的明眸中闪过一抹氤氲的神色,似乎是有泪水积聚,似乎下一刻便会喷涌而出。她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到了前身,那个可怜的女子,如此真心,最后却是换来了什么。
当初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她可以清楚得记得当初膝盖就要碎裂的感觉,她清楚地记得细碎得石子割破她的皮肉,扎入她的筋骨,那种有最开始的细微而后传遍四肢百骸的痛意,她可以感受到蚂蚁虫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啃咬她的伤口……那一切的一切,她都感同身受。
“逝者如斯,人不能总沉浸于过去不是?”云祁温雅的声音在华溪烟耳边响起,努力开导着她,将她从那一段不美好的回忆中拖拽出来。
他不忍,看她为了过去的那一段不甚美好的记忆,这般委屈自己。
华溪烟只是垂着头没有说话,任由云祁温热的肩膀附在她的肩膀。
随后,云祁轻叹一声,一只手覆上她的发顶,另外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华溪烟的性子便是这般,一当想到什么的时候,她不会激动,不会苦哭闹,而是变得很安静很安静,自己慢慢地,修复着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