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烟眨眨眼,歪头看着云祁:“我确实很好奇,但是我知道对你来说绝对不算是什么欢愉之事,所以等时机到了之后由你亲口告知于我。”
时机?云祁缓缓品着这两个字,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恰到好处的时机?而且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又该如何告知于她?尤其是……在她知道了真相之后,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云祁几乎可以预料到答案,无论是肯定与否定,都不是一个让人欢欣鼓舞的结局。这般想着,心下忽然溢出一种不可遏制的惶恐,一种对于未来的不可预知的无助。
“景熙?”一声轻柔的呼声似是从天外传来,柔柔轻轻,如清泉般流过心头,但是却不像是以往那般可以挑拨他的心绪,而是让他一颗心,似是更加沉到了谷底。
“景熙?”见云祁状态有些不对,华溪烟起身凑近,伸手就要朝着他的额头摸去。
不料云祁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华溪烟一头便栽了过去,再次仰头,便是一个铺天盖地而来的深吻。
他的唇很凉,却挡不住他如火的热情,那般热烈而又炙然的感情,从两片薄薄贴合的唇,如宇宙洪荒般以势不可挡之势,在她心底泛滥、奔腾。
华溪烟可以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尽管不知道那种具体的深沉而绝望到底是什么,到底源自于哪里,华溪烟只是被动承受着他的干净,反手紧紧博抱住他的脖颈,努力迎合。
许久,云祁抬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华溪烟光洁的额头上,努力平复着心情,不知到底是平复着自己刚刚的失态,亦或是埋在内心深处不宜言说的纠结情感。
“云家……”这两个字刚刚吐出,华溪烟便觉得自己腰侧的手似乎更紧了几分,深深的,几乎要掐进她的肌理之中。
“圣天开国之时,是云家先祖云挽风与宁家先祖宁婉言一同打下的江山。”云祁吐了一口气,声音悠远地似从亘古之地传来,“云挽风尚武,宁婉言主文。打下这一片满目疮痍的江山之后,宁婉言颁布了一系列政令整治江山,百姓才得以重见天日。于是呼声日涨,盖过云挽风,宁婉言被推上了女帝之位。”
“前朝凋敝,各大世家初露峥嵘,当时出力最大的便是王氏与李氏,李氏跟随云挽风,王氏则跟随宁婉言,宁婉言问鼎之后,王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第一世家的地位也是由那时开始。”
华溪烟想了想:“那时候王家的封邑便是在太原?”
“不是。”云祁摇摇头,“是在琅琊。自古便是琅琊王氏一支。后来琅琊郡遭了天灾,迫不得已改迁,皇室对王家极为重视,所以便让王家去了陪都太原,况且那时候温家早便在太原,比旁处富庶了不知凡几。于是王家主支去了太原,一脉不愿离去的留守琅琊,分成两派非但没有削弱王家的势力,反而在百年之后愈发壮大,虽琅琊一支稍逊太原,但是两家相辅相成,依旧稳坐第一世家的位置。”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温家和王家的仇便结了下来。”
云祁颔首:“温家本来在太原一家独大,谁知凭空落下一个王家,给谁谁都不愿。所以温家一直致力于将王家赶出太原,王家无意争夺,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而已,所以对温家处处忍让,其实也是为了圣天一方安宁。”
“为何百姓乐意与让一个女子称帝也不让云家先祖问鼎?”华溪烟知道女不如男的思想深入人心,女子这个想法岂不是太蹊跷?
“先祖云挽风的身体并不好,在战事平定之后已经行将就木,自然无法登基,短时间内找不出更合适的男子,而宁婉言颇具才能,这才得以荣登大宝。”云祁的声音很是平和,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着一段积淀了百年的往事。
“女帝也知道在打江山的时候先祖的功劳更大,所以对先祖也是十分礼待,加封“开国公’,并给予摄政大权。虽然先祖身体不善,但是儿女却个个都乃国之大器,被授予极高的官职,虽然云家并未称帝,但是风头却不必帝王之家低了半分。”说这些的时候,云祁语气也不见半分高傲自得,而是平平缓缓地述说着一件似是与己无关的盛世荣华。
“云家鼎盛至此,缘何后来衰微?”华溪烟黛眉紧蹙,想着难不成是云家子弟后来功高盖主?
云去叹了口气,眸光望向别处,幽怨和绵长,似是可以在那一片虚空之处,看到百年几点积淀下来的荣宠与衰退,看尽一片浮生沧桑。
“女帝临去之时,给王、李两家留下两块蟠龙令,给云、温两家留下两道空白圣旨。”云祁顿了顿,接着道,“给温家那道当真是空白的,然而云家这道,却并非如此。”
“朕承天训,借力云公,以得圣天。功业不及,帝位愧之,以羞万民。兹耳承蒙不弃,皇天厚待,云公后世佼佼者,以惠苍黎。若宁氏后世胆有弊污帝位者,改拥云氏子为帝,以敬皇天。宁氏子孙切记,置云于宁上,天下尊位,乃云公所让,宁氏千秋万代,谨记于此,跪拜谢之!”
云祁薄唇轻启,将那圣旨内容一字一顿缓缓吐出,每出一字,华溪烟心下便惊愕不已,以至于最后几字刚出,她已经到了惊不可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