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个角度开看,现在的状况对于柯特一方都很不利,但是他的心情却平静得出奇,就像只是凝视着一副画作。
时间仿佛在这庞然的魔力面前也只能停滞不前,一切幻象都定格在某个时间上不再有任何动作。自塞因德谟克拉出现之后,光与影都被硬生生固定在这一瞬间,唯有怪异的魔力在不断膨胀着。
淅淅沥沥的光雨已经停歇,但这片虚伪的天地却没有陷入黑暗中,反而被逐渐注入空间中的魔力照得雪亮。柯特被包裹在冰冷的液体中,它们如同坚固的金属牢笼,将只有灵体存在的他重重封锁。
莉琪好像也失去了力量,四肢软趴趴的贴在水面上,末梢的灵体几乎要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黯淡的影子。魔力损耗殆尽,她的身影变得极为单薄,那若隐若现的残影好像只要被轻轻触碰就会消散在虚空之中。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死了似的——虽然表面是这样,可是灵体究竟有没有死亡的概念呢?
如果是死者的亡魂,那么他们早就已经是死物了,残留下的只是思想与记忆的残渣,在无尽的时间里等待着腐朽。而如果是从生体中脱离的灵体,那就不太好说了。虽然有不少法术士离开身体后无法回头的记录,但还没有听4说过因为力量消耗殆尽而“死去”的灵体他们只会回到身体中而已。
在梦境中的死亡意味着在清醒的世界醒来,通过入梦的手段离开自己身体是相对安全的脱体手段。因为无论在梦境中发生了什么,对于施术者本人来说都只是一场噩梦。无需太过于介怀。
传说中有一个入梦者通过这样的手段到达了梦境的深处,在长长的岁月中获得了数不尽的知识。但是在有一天。当他被梦境中出现的怪物杀死而返回身体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了许多年。
虽然不清楚这个所谓“传说”有几分可信。但其中描述的一些现象却早早得到了证实。破坏身体不会摧毁入梦者的灵魂,杀死他们在梦境中的灵体也不会真正意义的杀死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规定的,这样奇妙的机制让许多研究灵魂的法术士选择使用梦境来探索灵魂的世界。
就算称之为“有峙无恐”也不为过,灵体虽然脆弱,但绝非待人宰割。柯特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化身能做到什么,但就算他恼羞成怒“杀”掉他和莉琪,也不过是将他们赶回身体里罢了。
“以你们的年龄,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难能可贵我想克鲁斯弗朗索瓦平常也没有少在你们身上花费精力吧?居然成功让‘没有过去’的人加入佣兵管理处,这个老头子究竟在里面动了多少手脚。”
他似乎为柯特他们的来历找了一个可能性较高的猜想虽然这个“可能性”中有一大半猜想都只是为了说服他自己而存在。无论如何。塞因德谟克拉已经视柯特与莉琪都是为弗朗索瓦院长服务的“英知之目”成员,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和那位“十二方位之风”撇清关系了。
冷酷无情的法术士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两人,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烁着冰晶似的寒光。由液体与黑泥构筑的身体上反应不出丝毫人类应有的表情,但就算他本人在此处,那张面具般的脸上大概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旁笼罩上了一层由黑泥与魔力丝线编织成的薄暮,放射出的耀眼光芒刺痛了柯特的眼睛。他无疑是在炫耀自身的力量,无论是污浊的黑泥还是镜面中迸发的光,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空间中的所有魔力还在魔方阵网络中不断运转。但它们在经过了复杂的回路之后,最终都连接在了他的身上。换言之,只是看着构筑出他形象的化身,就像看着被黑泥构筑出来的整个世界一样。
现在就算是“庞然大物”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的状况都显得苍白。他以人类肉身的程度达到了山岳般巨大的魔力容量。但是这些魔力显然并不完全属于他一个人至少现在,还能看到大量不同格局的魔力。
十人十色、千人千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东西。和指纹之类与生俱来的特征一样。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魔力性质,就算他没有资质成为法术士。也不妨碍他的魔力拥有代表自身存在的资格。
如果不用特殊的法术进行伪装么,你们一个人的魔力只能是一个模样。而不会如塞因德谟克拉展现出来的这般驳杂。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被他利用黑色“太阳”从斯洛特人身上榨取而来,如今还未彻底消化干净。
“你究竟想在这个城市里做什么?”柯特紧紧咬着牙,不断对抗向自己施压的液体,同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不能理解你的目的——集中杀戮斯洛特人,支援真视之眼然后又背叛他们还有现在这样,制造出这个夸张的法术,让那个怪异的‘异邦’和这里连接到一起。”
任何一项都足以在法庭上被判死刑,就算是偶尔会涉足异端知识的法术士们也不太可能同时做出这些行为。当然,任何一项的难度都已经快要抵达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精英的法术士们也难以触碰它的低端。
在话语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柯特就感觉自己咽喉处的液体勒紧了,俨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掐着他的脖子。虽说是灵体,但感官上的反应却没能完全脱离的局限,这大概也是梦境带来的反作用之一。
逐渐施加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快要被捏碎了,如果是,遭到这种程度的对待可能就已经气绝晕倒了。对方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施加压力的办法告诉他,虽然他不会杀死他与莉琪,但却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折腾他们,灵体感到的疼痛远远比肉身鲜明,轻轻的触碰就会造成难以忍耐的幻痛。
然而他丝毫不怕惹怒塞因德谟克拉,那个法术士如果现在杀掉他们就毫无意义了。既然知晓他不可能杀掉自己,那不如挑衅他试图获得更多的情报——只不过这点程度的威胁显然不足以让他退却。
原本掌握不对等的情报就是谋略得以进行的基础,在如今的情况下,塞因德谟克拉几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是“真视之眼”的附带,就算他已经摧毁了那个据点的现在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