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三房的灯却还亮着,柔止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她眼睛都哭得红肿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连着林氏都看得难过起来,不住地拍着她的背,“扇扇,不难过了,阿娘再去寻一方砚台来给你好不好?”
她是知道女儿是个小财奴的,平日里给她的零花钱、压岁钱,她都十分宝贝地省着,好不容易攒了那五十两,却愿意买一方砚台,自然是因为十分喜欢的。
柔止可怜兮兮地摇摇头,她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十分明亮,小小地打了一个哭嗝,“不要了,阿娘……”
林含瑛倾身过去,拍了拍宝贝女儿的背:“你那三姐姐,心思太过恶毒,往后你不必再与她往来。”她想着今天下午见到的场景,便想冷笑。
小女孩的那点儿弯弯绕绕的心思,杨氏怎么会看不懂?华柔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自己辩解,说不是故意的,可眼眸深处可没有半点儿自责与悔过之意!
偏偏杨氏还得硬着头皮为女儿辩解,又说什么回头再将东西赔过来,呸!打量着谁稀罕她那几个铜子儿?
柔止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实在是难过极了。
她抽抽噎噎地道:“三姐姐还说,还说阿徵哥哥卑贱,配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那会儿华柔嘉一边红着眼眶道歉,一边又在呆愣愣的柔止耳边说着这样的话,叫柔止愈发不能理解。
林含瑛的脸色愈发沉了。她道:“扇扇莫哭,你要是哭了,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柔止一下子便将眼泪止住了,只是睁着一双泪濛濛的眼睛瞧着她,“阿娘,我好喜欢阿徵哥哥,我听他边上的善丰叔叔说,阿徵哥哥以前读书很厉害的,但是还是经常被人欺负。我就想、我就想对他好一点,以后想起读书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小小声地道:“可是砚台被打碎了……我怎么这么没用,连阿徵哥哥的砚台都护不住呢。”
林含瑛的心一下子又酸又软,酸的是女儿居然对许徵这样上心,可却也为她一片赤忱所动容。她拍拍柔止的背,说:“扇扇还小呢,你认认真真读书,便是不认真也无事,有阿爹阿娘护着,谁也欺负不了你的。”
此事,她绝不与大房的人善罢甘休。
一次两次,还说是女孩儿气性大,可华柔嘉这般心胸狭隘,乃知道了恶毒的地步,若是再忽视,保不齐以后还要再做出什么对柔止有害的事情来。
林含瑛心中下定了决心,面上却还是怜爱地亲了亲柔止的额头,又柔声哄她几句,答应她再买一方一模一样的砚台回来,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一出柔止的屋子,她方才柔和的脸色便迅速地沉了下来,吩咐侍女道:“去看看三爷回来了没,请他到房中来,我有话要说。”
华谦一进后院,便听下人说了白日之事,听说女儿受委屈,愈发心疼,等到见了面沉如水的妻子,便也叹气:“今儿的事情,我已听说了。”
林含瑛道:“实不相瞒,你不在的这三年,若非我性子强硬护着柔止,她不知道要在偏心的老太太和那生性恶毒的三姑娘手上吃多少苦头!我说此话,便是要你表态,你若要息事宁人,可我却不打算干息,柔止身子并不好,这样伤心大哭一番,保不齐还要病一场,她大房管教不好女儿,凭什么报应到我的柔止身上?”
华谦道:“此事我不好与大嫂说,明儿一早,我去找大哥谈谈罢。”
华庭倒是个严父,只是他平日更多管教的是华江沅,想来对于华柔嘉这个女儿并不太过关注,倘或华谦出面这样一说,华庭自然是不得不管的。如此一来,华柔嘉绝不会像之前那般只是道个歉哭两声就能过去,少不得要脱一层皮了。
饶是华谦也觉得,这个侄女小时候看着还算可爱,如今一件件一桩桩的做出来,实在是太刻毒了一些,真不知道平日里杨氏都教了她些什么。
林含瑛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叫他进屋再去瞧一瞧柔止。可华谦去了,柔止好似看见倚仗,反倒哭得更伤心了一些,华谦哄了半天没见奏效,只能硬着头皮,哄她道:“阿爹替扇扇将你阿徵哥哥叫来,你同他好好说说,好不好?”
柔止抽抽噎噎的,可她今日因着要出门都没去许徵那儿吃早饭,倒是的确有些想他了,如此想着,便用力地点了点头。